“宁叔何必紧张呢,我又不会做什么。”本该清亮的嗓音如今带着沙哑,听得慕容宁眉头一跳,却见慕容胜雪睁开了眼,眼底荡漾着清澈的笑意,机敏狡黠。慕容宁迅速回过味来,先前那一番动作,分明是这臭小子故意的。

事实上,时正卯初,慕容胜雪本就该起来练剑了,只是晚上折腾得狠,才迷糊着不愿睁眼。慕容胜雪也就仗着慕容宁不会大清早按着他再做一次才肆无忌惮地点火,一来晨起练剑重要,不能耽搁,二来他还年少,须得节制,慕容宁比谁都在乎他的健康生长。

慕容胜雪也坐了起来,扶着腰轻“嘶”一声,两道好看的眉蹙起,慕容宁眸光深沉,喉咙不自觉地滚动,唇齿张张合合,问:“你还好吗?”慕容胜雪对上他的视线,“宁叔做的好事,反倒来问我?”

侄儿口中的调侃太过明显而自然,心绪激荡间,他瞬间想到了某个方面的事情。他定了定心神,顺着往下问:“哦?胜雪不妨详细说说,吾做了什么好事,让你心怀不满?”

明明先前故意隔了一点距离,慕容宁视线一偏,极为自然地伸直了手替侄儿理顺一头睡得凌乱的长发。慕容胜雪自己揉着腰,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答他:“我明明就喊停了,宁叔却只当我哄你,不依不饶地。我这般模样出去让人看着,宁叔难道就欢喜、满足了?”

这话说得不能再直白,慕容宁瞬间就领会了其中内涵,也再不能为自己找什么借口推脱。他的心霎时沉了下去,就像被鱼咬住饵食的鱼钩,上面一条线吊着不至于彻底沉沦,又不得个痛快。

慕容宁下意识地疾言反驳道:“你胡说什么?”慕容宁本想斥他“胡言乱语,胆大包天,竟敢拿长辈开这等玩笑”,终是没有说完。证据就在他眼前,他纵有千万个理由也无从辩驳。

慕容胜雪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又浑不在意地开口,“宁叔若是老了,记性不好,不妨多坐一会儿认真想想,侄儿就不奉陪了。”

见慕容宁果真陷入了思考,慕容胜雪也不管他,身姿矫健干净利落地翻下床,穿衣梳头,将自己收拾齐整了,又扬声唤了人来伺候洗漱,然后前去剑阁练剑。

慕容宁坐在床上分出余光看着,也能看出侄儿经过掩饰的动作仍是不大自然,方才毫无顾忌地背对他穿衣服时,他还看见臀腿处有明显的红肿。就这么短短两刻间,得到的信息量之大,令慕容宁深感头疼,不住地揉着太阳穴。他仔细回想对比,只觉慕容胜雪那双承载了太多情感的明亮眼眸,如同悬在鱼钩上的巨石,拉着他又沉下去了一截。

有太多太多的不同寻常,他试探了一番慕容胜雪,得到的结果让他不知所措。

若说幻梦一场,不像。若说是真实,他更觉举步维艰。顺水推舟小心隐藏吧,单是胜雪的那份感情就让他望而却步;坦诚相告撕开虚假吧,只怕他下一刻就能被当成妖怪架起来烧死。

慕容胜雪眼中蕴藏的深情,举手投足间的自然,慕容宁无法视而不见,平白落得个进退两难。

另一头,慕容胜雪抄小路前往剑阁练剑,避开了府中的弟子们,免教人看见自己的狼狈。要说习武之人的眼力有多么敏锐,慕容胜雪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去挑战他们的极限。如慕容宁一般,他心中也想着今早宁叔的不对劲,这番表现,这等情绪,与他初初剖白心意时所面对的如出一辙。

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为何会突然变回那种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