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胜雪觉得高兴了,自不去提那些有意无意的冲突,慕容宁在没有想清楚之前,也不想主动提起这茬。这次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慕容宁理亏,他有心补偿侄儿,想着慕容胜雪一直想到慕容府之外的地方走走,就问他:“每年一度试剑会,你也是知道的。今年定在了德安府随州,宁叔带你去见见世面如何?”

这个聚会慕容胜雪还真的知道,曾有一年他也央求过慕容宁带他一起去,不过那时他年纪还小,除了基础剑式什么都不会。慕容宁被他缠得不行,不耐烦再编理由哄他,就问他:旁的人都是去切磋交流的,你去做什么?

慕容胜雪嘴角一掀,说道:“派门子弟聚会是为了切磋交流的,我去做什么?”慕容宁听了这话,咳了一声,显然也想起来这节过往。那时慕容胜雪也才八九岁,基础剑式都没练稳当,又正值最危险的几年,慕容宁能不离府就不离府,只差拿根绳子将仅剩的侄儿时时刻刻绑在身边,几乎是数着阎王的牌子过日子。

这一节,无论慕容胜雪是否记得、是否知晓,慕容宁都不欲提起。

慕容宁可比慕容胜雪从容得多,他说:“哦,既然胜雪不想去,那就随宁叔回慕容府吧。”慕容胜雪盯着他,咬紧了牙关逼出一个字,“去。”慕容宁不依不饶地劝他:“别勉强,你知道宁叔一向疼爱你,会不舍得。正好宁叔也可以在府内休息一下,不用四处奔波。”慕容胜雪听着他那好似真诚无比的说辞,一字一顿道:“我、想、去。”慕容宁仿佛听到侄儿咬得牙酸的声音,决定不再逗弄他,简单应了一声,又拿起那卷书,一边嘱咐侄儿:“我给你留了四号间,休息一下,明早出发。时间就在一个月后,再耽搁就有些匆忙了。”

慕容胜雪自是不再废话,转身出了门就拿了烟杆在手里,出来的这些日子,他的烟瘾大了不少,闲着没事就想吸上两口。在府中,他或是忙着练剑读书,或是待在宁叔跟前,总是隔那么一段时日才突然想起来似的吸一口。有时慕容烟雨出关,惹得他心烦意乱,也不敢用太多,以免被老头察觉身上的味道,又闹一场。

这一次出门,原本只是顺手带上。

慕容胜雪这几日玩得高兴,也被那书生缠得心累,一时松懈下来,沾床就睡,却不知隔壁慕容宁正听着守剑奴回报他的一举一动。

要往德安府,就得先渡大江,两岸船夫都不少,倒是不须担心没有船。江湖人游走天下多是带上武器钱财就两袖飘飘,慕容宁多带了一点东西,也就一个小包袱在随行的守剑奴那儿。

跟着慕容宁出门,既不用操心行程安排,也不须他去与人打交道,慕容胜雪自是悠哉悠哉,坐在船头将波澜江面都收入眼底。

从小,慕容宁就一直教他三件事,一是静心,二是敬老尊贤,三是悟。剑意说到底就是将人心与自然付诸于剑,多看多感受多经历,就是最好的打磨剑意的方法,没有谁能自一片空白之中练出剑意。

慕容胜雪突然回头问道:“宁叔不是从来不去什么试剑会,怎么今年就想去了?没有请帖,宁叔不怕进不了门吗?”毕竟所谓的试剑会都是练剑的小辈间的交流,府中自有年长一些的弟子带着去,慕容宁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开始几年确实是因为慕容胜雪,后来就是借口了。慕容宁指着自己的脸,“凭吾是慕容宁,就不会被拒之门外啊。”慕容胜雪问:“凭你的厚面皮,别人根本无法模仿吗?”慕容宁摇头,接道:“谨言慎行。胜雪啊,宁叔不是每一次的脾气都这么好,不跟你计较。你还要多听多想少说话,屡屡问这么明显的问题,宁叔都要怀疑你别有用心了。”

“原来宁叔还没怀疑吗?”慕容胜雪挑着眉,进了船舱坐在慕容宁对面,低声道:“那宁叔可以开始怀疑我的用心了。对了,宁叔还没问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今年要去,总不是因为出来找我,顺路透透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