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睡过去大半天,大概是其他人回来过又离开了,刚才王也的话简直直白又灼人,其实也看不出喜怒哀乐,与平常相比毫无二致的声线,甚至没有什么起伏和意外。但是想想也对,王也这样的人活得太明白,性格又很温和,诸葛青和他五岁就在一块儿混,他这人永远不可能任由事态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这十几年内诸葛青几乎没见过王也因为什么事情慌过,然后便不难得出其实他有可能一早就知道了的答案。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诸葛青也没有后悔的想法,其实原本王也要是那种宇宙级别的直男一直不知道也就算了,但现在显然早就知道了,又藏着不说,现在又不明就里来了这么一出,他这一天的心情都跌宕起伏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其实诸葛青觉得他还算得上是个诸事看得开的人,尽己所能,无愧于心就好了,至于胜负,虽然也很重要,但也非绝对。大概唯独在感情上,时至今日他发现他大概是犯了个错误,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平等,暗恋的一方肯定是最先绷不住的那个,没有人能够一直忍受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更加诛心的是两人还是朝夕相对,他每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王也闭着眼睛披着头发坐在床上发呆。
但也不是没同过床,小时候去夏令营或者家里面一块儿出去玩儿的时候,两个人经常没人权的被扔在一张床上,但大多是各睡各的,中间隔着两床被子。所以其实昨天半夜他自个儿紧张了半天,王也大概是白天折腾的累了,没多久也就睡了。
于是再回想起王也的态度,就有点儿生气,此前诸葛青也没想过他会有今天,最近简直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他躺在床上生了会儿气,又觉得这脾气来的太无聊了,于是拨了拨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结果一下床看到了桌子上两个塑料袋包着的餐盒。
餐盒还是温的,一盒米饭,一盒牛腩萝卜,看袋子上的LOGO应该是西门外那家快餐店,萝卜和牛肉都炖的软烂,他吃到一半儿才发现塑料袋角落里还塞了两包醋,诸葛青本就冒冷汗,虽然皮肤还是觉得烫,但是身上一阵一阵冷,而大夏天的买这种热的汤食,所以放了这么久还没凉,白萝卜入口即化,牛肉连着筋的地方煮得火候刚刚好,他本来也没什么胃口,但没留神端着餐盒把汤底也喝得干干净净。
他也不是那种口不对心的别扭性格,在某些时候他大概的确不是王也的对手。一碗汤喝下去一瞬间就有点儿撑,他又出了一身的热汗,堵着的鼻子也好多了,他去阳台上拿晾着的毛巾,顺便往楼下看了一眼。
王也大概是刚打完球,一只手抱着球,面前站着一个小个子女生,递给他一个什么东西,看着像情书之类的。
他拿着毛巾和准备换洗的衣服看了一会儿,嗤笑出声,轻而短促,心说这也太老土了。
洗澡的时候诸葛青想了一下,按理说王也这样的条件,追求的人应该不会少才对,小时候百思不得其解,老觉得可能自己是滤镜,因为离他最近所以看到的最多,现在才发现是他想岔了,他这人想要和你保持距离的话你简直就无计可施,这才是最诛心的。
诸葛青还在低烧,不太敢久洗,只是大概冲了冲汗就出来了。他擦着头发出浴室的时候王也刚巧推门进来,额头上沁着汗,牛皮纸信封被随意折了一下,看也没看就扔在了诸葛青的桌子上。
他把篮球放在角落里,等着隔壁班来取,又去浴室洗手,诸葛青刚刚洗完澡,浴室里全是诸葛青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香。
王也顺便也冲了一下,头发花的时间长了点儿,洗到一半儿发现自己的洗发水用完了,随手抓了诸葛青的用,于是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上香得要命,特别不适应。
其实根本没有那么浓,洗发水本身只是淡淡的皂角香味儿,但是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味道混在一起就显得很浓郁。
王也看到诸葛青坐在椅子上,已经拆了信,津津有味的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