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也是他认识王也二十几年来少有的两次少年热血吧,现在他看到这人困成狗的表情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按说诸葛青这人吸引异性,其实说他是故意为之确实有点冤枉人,起码王也觉得他有时候只是在揣摩心思这方面做得有点出类拔萃罢了,而诸葛青又恰恰是那种从来不会吝啬给予温柔的人。

他们高中高二比高三早放学一个小时,但是文理实验班和高三是一样的时间,都是八点四十下晚课。那天晚上王也临时被家里面叫走,好像说是又被拎去见什么长辈了,临走前给诸葛青发了个短信,让他晚上自己回去,不用等他。

顺带一提,当年文科实验班和理科实验班没说隔着千山万水也差不多了,王也楼层低,所以每次都会在学校后门等他。诸葛青手机没电了,想着反正晚上也是自己回家,也就无所谓了,后门到他们小区有一条近路,平时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回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就有些阴森。

路两旁是高大的槐树,月色下光秃秃的树干投影在地面上,纵横交错。这条路笔直又狭长,两旁其实都是居民区,夏季好一点,但是到了冬季这个时间外面根本没有人,这段路只有孤零零一个路灯,刚刚灯泡闪了两下,突然灭了。

其实走到一半儿的时候就觉得有人鬼鬼祟祟跟着,心里边儿合计着大概还有多远才能拐到另一条大路上,又琢磨着万一真是个打劫的就把兜里那二百三十五块钱都给他好了。

然而没有,路灯熄灭的那一刻身后的脚步声明显加快,凌乱又急切,等到人冲过来的时候,他几乎只来得及反应这伙人只怕不是抢劫来着。

第二天一大早,王也拎着早点,倚在楼下大爷大妈晨练的器械上等诸葛青,结果人半天没见着,昨儿陪长辈吃饭到后半夜,回家又开始写作业,不到四个小时的睡眠实在是太折磨他这种不熬夜选手。

冬季早晨本就冷,这时候天也才刚蒙蒙亮,王也看着门口直打呵欠,眼泪流出来又风干,诸葛青才慢吞吞从大门走?出来。

然后王也就看到一个裹得像熊似的诸葛青。

“我的天,你今儿怎么改性子了?穿这么老多?”

“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近十度呢。”诸葛青一条厚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露着一双眼睛,眨了眨,“你怎么困成这样?没睡?”

“别提了,昨儿十二点半才回来,写作业写到两点半。”王也把买来的早点塞给诸葛青,低头一瞧,“豁,你这家伙什儿够全的啊,这手套从我送你你就没戴过,今儿怎么……”

“王也,你不冷吗?”诸葛青看了一眼王也身上那个初冬开始就穿着的薄棉服,悠悠问了一句。

“还行吧”,王也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于是他呵着凉气儿搓了搓手,“冷点儿提神。”

昨天半夜开始下了一场雪,到了早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新雪上映着尚未熄灭的路灯,亮晶晶的,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诸葛青一路都很安静,话明显都少了很多。

王也起初只当是没睡醒,反正诸葛青这人起床气很严重,基本上早上都是这个状态。但要是都进了教学楼还是裹着这一堆东西可就不是很靠谱了。王也他们班在二楼,几乎是一拐弯儿就到了,诸葛青照例摆手和他告别,心想好歹算是躲过了这一天早上,结果没等这个弯拐完,就被王也拽着棉服的帽子给拖住了。

“你给我回来。”王也突然拉住诸葛青,抬手就扒下了诸葛青一直拉到眼睛下的围巾,“这怎么弄的?”

“没怎么。”诸葛青拉起围巾,“不说了,要迟到了。”

然而躲过了王也这一关,诸葛青进了教室就不得不脱掉那一身又厚又重的外套和围巾,他嘴角那块儿青有点儿明显,稍微一张嘴就扯得疼,回家的时候摸着黑,他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表,才发现爸妈都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