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王也眉间拢着层层夜色,眼中流过万家灯火的模样,诸葛青的视线就这样停留了几秒,思绪也跟着停了几秒。

有些东西总是不合时宜地冒出来,反正后半夜的马路上几乎没有几辆车,如果这时候司机是王也,如果这时候车上只有他们俩,诸葛青一定会俯身亲吻那一片良辰美景。

可惜。

王也知道诸葛青一直盯着他看,只是看的方向和他一样,都是窗外,王也以为他冷,便摇上了窗户,接着就看到诸葛青塞了一块儿薄荷糖在他手里——就是那种吃完饭餐馆都会赠送的环形薄荷糖,齁甜。

诸葛青自顾自撕开糖纸,然后把剥开的糖纸往王也手心里一塞,指尖趁机挠了挠王也手心。

王也反应快,顺手就把那只捏着糖纸的爪子攥住了,稳稳地压在掌心下面。诸葛青动了动,试图用曲起手指的方式挠他手心,却被变本加厉地扣住——以食指交叉的姿势。

前排司机当然看不到后座的风起云涌,夜班本就枯燥,虽说路况好,但容易犯困。司机是个本地人,听王也口音也是个本地人,便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从打车软件一路聊到了青少年犯罪率飙升的社会因素和经济因素。

诸葛青以前问过王也,说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喜欢你的。

王也当时笑了,想了一会儿说:“老青,你这人,想要什么,都在脸上了。”

是吗?诸葛青扪心自问,他算是个好演员,自问什么心事都能藏得滴水不漏,不想说的时候嘴严得像一只蚌。他有时候简直怀疑王也是故意的,体贴的时候能绕过所有你不愿意深入的话题,有时候又毫不留情地揭露他的本来面目——好的、坏的、见不得人的、羞于启齿的。那时的目光和举动都令他无所遁形,就连拇指触及皮肤的温度都如有实质,像一把熊熊烈烈的大伙燃烧起来,像是星火燎原般势不可挡。

于是突然厌倦了遮遮掩掩。

王也发现掌心下的手突然安分下来,偏过头去却看到诸葛青摇开了车窗,侧过头看向窗外。

两人下车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王也突然顿了一下。

诸葛青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刚想起来,我爹说咱家楼下那间24小时便利店不干了……”

“那你家里有吃的吗?”

“我回去翻翻,我妈应该留了吧?”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两个人错落有致的脚步声应声亮起,王也轻手轻脚打开了门,诸葛青拖鞋时看了一眼,果然收拾得整整齐齐,一丝活人气息都没有。

王也随后打开了客厅的灯,给他找了双拖鞋:“说了我爸我妈也旅游去了,嫌我碍事儿,甭找了,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