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青的笑声非常轻佻,像是王也以前见过他同那些姑娘在一块时一样,羽毛似的在心口上扫了一下又离去,王也心说诸葛青的确是属狐狸不假,眯起眼睛算计人的时候任你是多精明冷静的人也逃脱不掉。

“我妈让我先回去收拾收拾屋子。”

挂断电话后,王也忍不住捂脸。这是什么蹩脚的借口,况且诸葛青听到后明显是没信,反倒是笑了笑,这种欲言又止的气氛叫王也无端想起瓮中捉鳖这个词来。

诸葛青总说暗恋他几几年说王也直的如何如何,这话被他云淡风轻地这么一说,仿佛就真的变成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往事一样,只是王也并不是那种会思考这类哲学问题的男人。他原以为诸葛青这么个永远都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应当非常在意这些问题,比如王也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喜欢他这事儿的,又比如当时在公园里替他擦眼泪那时的王也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拥抱他的。这些东西在诸葛青这里仿佛是一些毫不关心的琐事一样,而他却把一些就连王也自己都忽略掉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

王也出站的时候看到诸葛青撑着伞等在接站口,灰蒙蒙一片雨幕中一顶举得高高的小红伞,隔着层层人群和他招手。

王也周遭都是抱怨的声音,也有些忘记看天气预报不得不顶着雨出行的。诸葛青穿着那条七分紧口牛仔裤,白色T恤,脚底下是一双人字拖,手里还拎着一个超市的塑料袋。

他快步走过去,听到诸葛青说:“刚才那会儿下得太大了,打车过来的时候连路面都看不清了,这会儿刚小点。”

“没再拿一把伞?”王也就一个双肩包,里面有几件换洗衣服,顺手接过了诸葛青手里的塑料袋。

“都坏了。”诸葛青耸耸肩,索性将雨伞一并交到王也手上,自己则插着兜一副少爷模样。

就算是胳膊贴着胳膊,也挡不住凄风冷雨的攻势,诸葛青另一半衣服都是湿的,站在路边足足二十多分钟才拼到了一辆出租车。车上还坐着一个姑娘,抱着双肩包盯着路面,看起来像是初到大学的新生,看着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司机师傅不太爱讲话,是个年轻人,打开了电台,声音很小,雨点落在车窗上,像是将这一隅空间隔离开来。诸葛青闲极无聊,把手指伸过去勾着王也的手指,他指尖都是湿的,是刚才拉车门的时候蹭到的。

他的手指冰冷而湿润,王也被他像孩子似的勾了两下小指,一个反手把诸葛青的手扣在下面,没多久诸葛青又将那只惨遭镇压的手翻过来,与他掌心相对。

这种遮人耳目的小动作诸葛青简直手到擒来,从前看他撩妹时像个情圣,身边莺莺燕燕的太多,王也有时觉得诸葛青这毛病简直糟心,后来张楚岚说,老王你这是魔怔了,你有什么好糟心的,老青这种人就是这样的,越是他想要的东西就会越小心翼翼。

但其实王也当然清楚,彼此都不是对感情玩笑的人。就算张楚岚说他情人眼里出西施也罢了,诸葛青这人他懂,看着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好像对什么人都能敞开心怀,其实骨子里对什么人都小心翼翼,他以自己为圆心在周围画了一个圈儿,圈外的人只能止步于此,半点也不能靠近。而他呢,只是幸运地被诸葛青划在了这个圈儿里罢了。

司机师傅拐了个弯儿,说这小姑娘和你俩不顺路,你俩下去走两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