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的脸上接连闪过很多情绪,王陆没有耐心一一辨认,他只认出了最后一种。
那是悲悯,是可怜,是不忍。
“出去。”
这两个字并不是跟王陆说的。
薛伯仁肩膀向下垮着,他那只哈士奇犬委委屈屈地蹭到风铃手边,姑娘苍白地微笑着揉了揉大狗的头顶。
触碰别人的精神体是非常危险而且不礼貌的行为。
除非你们是已经默认或者相互接受的伴侣。
除非你们毫无保留地接受对方,优点善德也好,缺点憎恶也罢,全然坦荡地认可他。
除非你们彼此相爱,已经对着对方说下那两句百年不变的誓言,我会倾其所有地爱着你,我会倾其所有地保护你。
王陆低头,没有去看从他身边走过的薛伯仁,反而划开了自己手机。他的锁定屏幕是一张系统默认的海滩白浪加黄金沙滩,输入密码之后,主屏幕上,被零星几个应用程序挡住的,是一张偷拍照。
那是去年年初的一个任务,他和海云帆被派去捣毁一个邪//教的传教现场,现场很多围观群众,他们不好开枪警告,只能默默挨打。
海云帆的嘴角被打得有点发青,王陆一转身看见他这么狼狈,立刻急得眼冒血光。
王陆,187,挑出来腿是腿、胳膊是胳膊,鹤立鸡群一个帅哥,跟人打群架打到青筋暴起。
当然最后结果不错,他们大获全胜,王舞挥挥手让他们去处理一些自己的轻伤,坐在医疗港外面的长椅上,海云帆倚在他的肩膀上,可能是无意识地抚摸着黑狼蹭到他腿边的头顶。
小向导和他一样身心俱疲,就算天幕阴暗、日头西垂,一切都马上要陷入潮汐样棉柔的黑暗里,他喃喃自语一样地安慰着王陆。
王兄别怕,我没事。
王陆转头,看见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的非常的…
安稳,平和,妥帖,祥和…
一切王陆无法形容的平静美好都在一瞬间变成了现实。
王陆兜兜转转,寻找渴望着一个属于他能带给他温暖的家,而在那天,那个家抚摸着黑狼的头顶,轻而易举地接受了他的不安、暴戾、反叛和时不时的冷漠,就那样轻飘飘地落在他肩上。
王陆不敢动。
那是他的家在他的肩膀上,王陆怎么敢动。
无意识地摩挲着海云帆出现在他屏幕上的睡脸,王陆不舍地按灭了他的屏幕。
他得把他的家找回来。
他得把他剩下的一半灵魂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