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完成,杜队长松了口气,插着口袋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在口袋里摸到一样东西。很硬并且板直,带着锋利的尖角。
颤抖着手把那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杜松子看到当初第一个殒命的年轻小向导在一张拍立得上环着一个年龄稍长的青年,朝他开怀大笑。
人生起落,从来没有只一次的道理。
似乎是想一口气让他摔个粉身碎骨,命运冷笑着,真正给了他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医院并不高级的音响里,突然响起音乐声。
节奏缓急兼备,钢琴、笛声高亢激越,鼓声、提琴声低沉如同深夜恸哭。
杜松子在音乐声里,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严冬腊月,彻骨寒冷让他迈不动一步。
那首音乐的名字,叫做命运交响曲。
王陆的军用吉普车停在机场的载客通道里,龟速地跟着前进的队伍,缓慢上行爬坡。
机场门口,风尘仆仆但是仍然仪容整洁的海局夫妇正望眼欲穿地等着他。
王陆曾经去过海云帆的家,真正意义上的家,原生家庭,而且不止一次。
海天阔他经常能见,这个比弟弟大上十几岁的兄长嘴硬心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平常总说海云帆作为一个向导不务正业,整天想着怎么攻击别的哨兵的精神屏障,但是每次他和海云帆出任务遇到危险,这个兄长的支援永远比灵剑自己的后援还要快。王陆也明白,海天阔这个S级哨兵,所谓的军皇山海军第一人是海云帆心里的一座大山,巍峨高耸,冲入云霄,他想要征服,想要作那只飞过高峰的天鹅,但是他也同样感激并且眷恋着高山带给他的隐蔽和保护。这么多年,海云帆的紧急联系人第一位永远是海天阔,直到和王陆搬到一起,才在第二位上加了他的名字。
至于海局和林教授,他见的次数屈指可数,给他的印象比较淡漠。不是回忆淡漠,而是他们夫妻真的表现比较淡漠。除了对着自己的儿子有些笑容之外,这位局长和教授看人的时候自动架起疏远的高墙,扫过他的时候就像是在看路边的一朵野花,菜市场的一根黄瓜,或者是一只自己跑进准星里的动物。
没有同感,没有共情,没有理解,只是看着你。
把车停在机场门口,王陆突然想起医院里海云帆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熟悉。
就是这个眼神。
就是林教授看着无关人等的眼神,一样冰冷,一样淡漠。
海局长关车门,悄无声息,王陆抬头从后视镜看他们俩一眼,两双虽然不像但是一样带着冷意的眼神盯着他。
王陆踩下油门,巨大敦实的吉普车在路上奔驰。
“我觉得,你有问题,想要问我,或者问我们。”林教授先开口。听说她和海局长的飞机是红眼航班,深夜摸黑出门,女人脸上的妆无可挑剔。有些美人,时光拿他们没办法,分秒不在是衡量生命长度的单位,只留下毫无意义的数字,就算眼角生出深痕、头发变得花白,他们也依然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