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走后,旭凤和那位名叫“竹影·”的琴师互看一眼,竹影轻轻一笑,在桌旁坐下,手按在琴上问道:“小公子想听什么?”

旭凤自幼学习音律,连那天界至宝凤首箜篌都在他四千岁时送给了他,无论技术还是器具都岂止强过这凡俗琴师百倍?他听润玉吩咐唤琴师来时本是不耐烦的,但一打照面,只为竹影和润玉眉宇间那三分相像,他的不耐就又消了下去,即便如此,他还是对这凡间的琴曲兴趣缺缺,便说道:“你跟我聊会儿天吧。”

竹影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看了他半晌,才笑道:“公子想聊什么?”

旭凤想了一想,道:“润玉时常来这里吗?”

竹影听了,不禁抿了抿嘴角——他虽是琴师,但日日和这些二楼三楼的有钱茶客打交道,眼色也是会看几分的,润玉在屋里时,这少年的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润玉身上,仿佛黏住了一样,润玉走了,他就一副兴趣缺缺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的样子,竹影虽未谈婚论嫁,但对这二人的关系还是有些猜测的。

“回公子的话,从前夫人在时,他二人有时回来喝茶听曲,夫人过世后,东家便不常来了。”

旭凤听了,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他自己都没发觉他面色的变化,竹影却看在眼里:既有失落,又有隐隐的妒忌——这少年倒是直白,仿佛毫无城府一般,什么都写在脸上。

竹影看透了他的心思,为投其所好,便说道:“夫人去后,东家每次前来都是郁郁寡欢,唯有今日和公子在一起,才看起来快活些。”

这话旭凤果然中意,不由得坐直身子道:“当真吗?”

“自然是当真的。”竹影道,大概人对着这可爱的人和物都有些情不自禁的想逗弄的冲动,他忍不住说:“不过有时东家的几位老友来了,他也是能稍稍展颜的。”

旭凤急了,他心里烦躁得很,几位老友,什么东西!润玉自来是不爱交朋友的,你看他在天界,从来没有过什么朋友,他最好的朋友就是旭凤:“那么那时和今日比起来,他哪次更快活些?”

竹影强忍着笑意,做出思索的样子,道:“嗯……这个嘛……”旭凤在一旁坐立不安,他正逗得开心,忽听有人敲门,竹影走过去将门打开,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杂役,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壶清茶,几样点心。他本是站得直直的,门一开,竹影让到一边,杂役低下头的瞬间,似是侧颜看了竹影一眼,露出了一个模糊的笑容。

他一声不响地走进来,将托盘放下,向旭凤道:“公子可还有吩咐?”

旭凤对人间吃食从来无感,摇摇头道:“你退下吧。”杂役口中称是,退出了房间,竹影又将门关了,期间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可他再转回桌旁时,却是笑盈盈的,眼里的欢喜遮也遮不住。他走上来替旭凤斟了茶,又坐回原位,脸上犹带着几分甜蜜笑意,旭凤看他半晌,突然奇道:“你认识刚才那人吗?”

竹影噎了一下:“他……我……”他本是心跳得极快,见旭凤一脸单纯,便又放下心来,“公子为何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