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深夜,两间屋子都亮着灯,有说话的声音从小一点儿那个里传出来:“这红尘侠少就说,尔等宵小,还不束手就擒?……”缘机仙子循声而去,透过竹窗一瞧,见房间里摆了一张小床,床上坐着个素色衣衫的青年,还躺了个孩子,孩子怀里还抱了只和他差不多长的小黑狗,狗把脑袋搁在孩子肚子上,孩子的头靠着狗的背,一人一狗都挣着圆溜溜黑秋秋的眼睛,使劲儿盯着那青年瞧。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那青年缓声道,“然后……然后侠少一看,时间到了,该睡觉觉了。”

“啊——”孩子叫唤起来,小黑狗也跟着帮腔,发出小小的哈气声,一人一狗都很不满,“再讲一个,爹爹,再讲一个!”

“没有啦!”那青年笑道,“该觉觉了,再不觉觉,娘亲来了挠脚心。”

他说着展开薄被盖在孩子身上,将一人一狗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站起身来走出几步,又忍不住折回来揉了揉两个脑袋。

小黑狗在他手掌下伸着舌头试图去舔他,孩子抱怨道:“当心娘亲挠脚心!”

那青年哈哈大笑,转过脸来,缘机一看竟是长大成人的旭凤。

此时距离他抱着狗崽子,在璇玑宫附近埋伏润玉撒娇痴缠,只怕又过了几千年了。比起他在凡间用法术捏的假象,他个子还要高些,肩膀舒展,面色平和,已是成熟了不少,简直要叫人认不出了。

他为何在这人间,又从哪里来的孩子?缘机一头雾水,跟着他走出了小屋,朝着那古古怪怪的大屋走去,一边走一边心道,润玉呢?这天界的嫡皇子下到人界生活,不知那位庶长子又去了哪里?

旭凤似乎心情很好,边走还边哼小调,走到大屋跟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走到院墙边,仔细选了一番,摘了一朵小红花。

光是选花就花了好一会儿,缘机真是生怕香燃尽了都没见到润玉,只见他又快步回到大屋跟前,正要推门却又停下,先理了理衣衫,将方才哄孩子时弄乱的衣摆扯平,这才进了大屋去。

缘机跟着他进了大屋,屋内摆设布置清淡整洁,左边是卧房,右边是书房,他一进屋,就听有个声音带着笑意打右侧传来:“回来的这么快——可是都乖乖睡了?”

缘机循声一看,正是润玉,他坐在书房中,正在读一本散记,他亦做寻常人间布衣打扮,穿得和旭凤一般无二的朴素,可他脖子修长,面容姣好若美玉,乌发如瀑地披在一边肩头,不知怎么的就是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静美来——林中公子,实属美景。

旭凤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见了润玉,他就眉开眼笑,他一笑,方才哄孩子时周身那“慈父”的气质就有都散掉了,又变成了那个耍赖打滚的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