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怕,就大胆说说,只是我们父女闲聊而已。”
“那……”邝露犹犹豫豫地道,“那我自然是觉得……润玉更好的。”
“是因为你喜欢润玉?”
“是因为润玉是个温柔体贴、懂人心的人。”邝露道,“我愿为一个能理解我难处、知我抱负我的天帝肝脑涂地,但不愿为一个高高在上、视旁人如草芥的天帝所用。”
“高高在上、视旁人如草芥……”太巳轻轻念道,“你这丫头,倒确实有些有意思的念头。但,”他随即又道,“若这天帝太懂人心,利用你,怎么办呢?”
“若他给的就是我要的,我得偿所愿,便不算利用。”邝露道,“父神,人们笑我痴傻我不管,但我心里知道,我没说谎——我并不求嫁给夜神为妻,能到他身边为他所用,做他一个忠心的手下,我就知足的。”
知道争取,也知道适可而止……太巳心道,自己这个闺女,倒真是个“能臣”的料子,就和自己一样。众人每每提及太巳“两朝元老”的名号,都是一般崇敬,一般戏谑——谁知道他位高权重的,有没有反心呢?但只他自己知道,他太巳宁愿做个臣子,而不愿去做天帝,他知自己极限何在,不愿意去背这沉重的枷锁。
只是……有人却不这么想他。
他沉浮多年,是天帝近臣,表面上看,天帝对他倚重有加,私下里有许多见不得人的要事也都交给他去办:五百年前鬼族动乱,是天帝私自挑起,为的是令虚无界恶鬼被放出,他又安排了能吞噬魂魄的小鬼去吸食恶鬼——这小鬼为润玉旭凤所联手绞杀,可他吸收的这些恶鬼的修为却都存在了他身上的一件法器里,而这法器,正是太巳亲自去战场捡回来的。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他为天帝做了很多脏事,别人或许会以为这是天地亲信的象征,可他却知道,若有一日东窗事发,自己就是天帝的替罪羔羊,倒时数罪并罚,自己、连同妻女都会永世不得超生。
或许为时尚早,但他少不得……要替自己打算一番。
润玉与旭凤都已长成,若要另立明主,从这二人中择一是最好的办法。但是,选谁呢?以天界的局势来看,旭凤赢面更大,他出身尊贵,有鸟族兵权、五方天兵在手,威望高;而润玉出身低微,母族乱似散沙无以助力,他虽有水族兵权,却只是监军,至于他手上那一方天兵,也比不得旭凤。
但若往细了去想,只看这两人……便又不一样了。润玉沉稳,旭凤毛躁,前者此时势弱,若能得人雪中送炭,效果必好过旭凤此刻烈火烹油中的锦上添花。
他想到此处,便笑道:“你有此志向,为父倒很欣慰,这样,为父给你个信物,你拿着它去见夜神,就对他说……”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他在邝露耳边吩咐了一番,邝露听了,知道父亲这是在成全自己,亦是将全家的安危性命托给了自己,这份信任与宽厚叫她激动得热泪盈眶,不由得俯身拜了下去。
“多谢父亲!”
旭凤自得了缘机“点拨”,越想越觉得自己该勤勉奋进,待成为储君,上神之约中“至高无上的权利”这一项也该近乎完成了,到时,便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告诉润玉他的心意。
他第二日便向天帝提出,要去魔界征战——天魔二界以忘川相隔,魔界近几年来一直在忘川边上行动,搅扰不停。此言正中天帝下怀,天后也是欢喜得紧,朝会散后又旧事重提,提起那储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