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坐下之后,却又忽然改了主意,为静书倒了杯茶。

静书受宠若惊,握着茶杯的手似乎都有些颤抖,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眼睛怎么红了,”润玉温声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不是,”静书用袖子擦擦眼睛,慌忙遮掩窘态,三个孩子中,他本不是爱哭的那个,可此时眼睛却情不自禁地发酸。“辣的,辣的。”

“菜还没上,你怎么就辣了?”穗禾在一旁不解道,静书笑笑:“空气里的味道有点辣。”

润玉道:“原来是这样。”说着便也不再追问,反倒话家常般的另起了别的话题:“静书公子不像是魔界中人。”

“不像吗?”静书摸摸自己的脸,“我幼时是在人间,但是在魔界长大的。”旭凤堕魔时,两个孩子就跟着他一起堕魔了,后得斗姆元君指点洗去一身魔血,也遭了不少罪。他此前从没有觉得苦,直到这一刻才突然觉得委屈。

他们所遭受的一切,只要这个人活着,说什么都不会让它们发生的。

润玉见他神态又有些痴了,那神态像极了他心里的那个影子,越发觉得心惊,只是面上不显,又道:“可我看公子灵力,不像魔族。”

“嗯,我后来另有奇遇。”静书道,“如今只是个……非魔非妖的普通人。”

对于他这等谦辞,润玉也不置可否,“那如今回到魔界,是为寻访故人?”

“……探亲。”

“公子还有亲属在魔界?”

静书欲言又止,润玉又道:“我失言了——其实是我想到自己,我与生母离散已久,若能同她再多相处些时日,承欢膝下,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说起话来就是有一种魔力,仿佛字字都说在你心坎上——静书从孩提时起就再没见过他了,可依稀记得从前他和弟弟若是捣了乱,旭凤只会大手一挥罚两个都面壁,润玉却能细细分辨,将两个孩子分开询问,几句话就探出到底主谋是谁。

——不消说,从来都是弟弟。旭凤此时便会哭笑不得地骂道:“好的不学学坏的,谁教你这样欺负兄长!”说着让弟弟趴在膝头作势要打,静书怕弟弟挨打,扑上来咬着旭凤袖子不放。旭凤便趁机求情,润玉便说,罚还是要罚——

“我也是。”静书情不自禁地便想将真相和盘托出,“我,我爹爹很早就去世了,若能再见他一面……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望着那张温柔细致的脸,喃喃自语般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做什么都愿意。”

此时旭凤正好来到大堂,一眼便望到穗禾、润玉和静书坐在一起,穗禾向来是不理人的,沉浸在自己的美貌里;润玉和静书却坐在一处,两人似在交谈,又像只是对视,静书眼中甚至还有些泪光般的闪烁,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旭凤心头火起,身后锦觅和邝露挽着手过来正要落座,旭凤道:“锦觅过来坐我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