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双眼,只觉呼吸滚烫而黏稠,让他喘不上气来。就在此时,他心中那个声音却又在喋喋不休:
喜欢锦觅吧,锦觅多好呀,锦觅不伤人,只会真心待你……
你给我闭嘴!旭凤心中大喊道。他现在只觉得烦躁,觉得苦闷,他必须找个地方发泄……
这个地方,便是润玉所在的地方,璇玑宫。
润玉此时被困在璇玑宫中,心如死灰。
想到三万同族,他觉得惶恐不安,不知道他们的命运会如何;想到荼姚,他胸口翻滚着一股恨意;想到旭凤……
他只觉得很失望。
其实他一直是对旭凤有着失望的,一点一点的,早在最开始旭凤少年时就有了,只是他对旭凤就好比汪洋大海中一个不会水的人抓住的一根浮萍,浮萍时上时下,有时下去了,害他淹水了,他很难过,可有时浮萍又升起来,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撑着他浮出水面,他又很感激,这感激便超过了淹水的难过。旭凤是他的弟弟,他习惯了不计较他给的疼、只记得他给的好,毕竟,这样他也好过一点。
可他心底里,其实对旭凤一直是一点点在失望的。一桩桩一件件,太多数不清的小事,直到这一日,旭凤擒着鲤儿说,不然,这三万水族,就统统给你陪葬。
这一刻他才忽然惊觉,原来他爱过的那个旭凤,其实从来都不存在。他以为旭凤善良、温暖、本性正直,但其实,他和他母神并没有分别,他们都是一样的高高在上,随意摆布别人的人生:心情好的时候给与施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恶言相向,甚至丢到一边……
不是的,他心底有个声音低低地说,你知道他们是不同的。旭凤他……他也没有办法。
是啊,他没有办法。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母神被杀?可随即,润玉却又低头苦笑了一声。
没有办法,他总是没有办法。
就在这时,璇玑宫门扉响动,有人走了进来。润玉抬眼一看,正是旭凤。他穿了一身月白衣衫,仍如旧时一样好看,可润玉只觉得他很陌生。
他坐在原地,没有动弹,只看着旭凤一步步走到平日两人饮酒谈天的案台边,道:“兄长,我来看你了。”说着看向润玉,润玉却只一动不动,神色平淡冷漠。
旭凤一见他那样,就有种从心底里翻涌起来的愤怒和烦躁:他恨极了润玉这副冷眼旁观的样子!数千年来,他对润玉一直苦求不得,最初时,是他开窍早,心底的倾慕和仰望实在克制不住被润玉知晓,润玉便狠心将他丢下;后来他回来了,也似有松动一般,与旭凤举止亲昵,可又总是吊着他,叫他辗转反侧,心焦不已;再后来他们在一处了,可润玉仍是不肯正视两人的感情,不肯开口说爱他,也不肯实打实地许他将来余生……
他恨润玉这副样子,仿佛吃定了自己一样。
他强压着怒火,低声道:“我带了你喜欢的桂花酿,向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