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儿面露为难之色,低声道:“这令牌每年可用三次,叔父,你……时常回来看看,报个平安。”

旭凤哭笑不得,差点忍不住当下就飞回天界去质问润玉一番:既然设下结界不许他回天界,又为何要赠与令牌,许他三次机会?可他望着那令牌,想到那宝贵的三次机会,竟然到底舍不得浪费,便什么都没说。

两人相顾无言,辉儿低眉敛首,稚气已脱的样子竟和润玉有八分相似,旭凤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好。”他温声道,“多谢殿下。”

辉儿一愣,呼吸似是有些颤抖,旭凤转身要走,他忽而又唤道:“娘亲!”

旭凤站住,他便追上来,匆匆地道:“你随我来。”说完一言不发地跃下云端,朝人间去,动作轻盈好似当年的小凤凰。旭凤不解其意,还是跟了上去,两人来到一处人间仙山,在那山腰处有一汪清池,池边以竹篱笆圈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座盖了一半的小屋,像是屋主人忽然有了急事,就将这里扔下了。辉儿落在院门前,指着那小屋道:“你可住在这里。”见旭凤环顾四周,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又道:“这里依山傍水,是人界不可多得的适宜修行之处,而且山脚下就是集市城镇,也不会无聊。”

旭凤顿时又是啼笑皆非,他摸着那竹篱笆,篱笆造得可不怎么样,房子也盖得松垮,他笑道:“汪汪汪,这是你自己给自己寻的小窝?”

辉儿道:“不,这是父帝命我寻的……数年前父帝还未登基,那时废天后势大跋扈,父帝不堪其扰,动了念头要下凡安静地生活……那时我便寻了这处,但后来祖母身故,便都……便都搁置了。”

旭凤呆呆地出神片刻,忽而一笑:“我们三个都住的话,这房子可有点小。”

辉儿讷讷地低声道:“……不是三个。”

旭凤听了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低声道:“可那时……可那时我还没……”他胸口的空气似乎都被抽走了,说话也有些断续,原来早在那时,润玉就想要撇下他了吗?他一直以为润玉恨他至此,说到底是那一日以洞庭水族威胁他在先,天雷火烧身在后,是一次性爆发的仇恨,却不知……却不知远在那之前,润玉就想要离开了。

天雷火加身只是一个分水岭,在那之前,润玉的反抗是悄无声息的,在那之后,润玉便不肯再悄无声息地步入命运。

见旭凤出神,辉儿也有些不知所措,两人站了一会儿,旭凤道:“辉儿,我的栖梧宫,现在是都清理干净了吗?”

“栖梧宫被封了。”辉儿道,“但里面的东西应该还维持着原样,娘亲你有需要的吗?只要不是法器,我都可为你取来。”

这小子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旭凤苦笑,“多谢。”他道,“只是小东西而已,在我书房的书架上有个小匣子,里面装了很多……很多花木的种子,请你为我寻来吧。”

辉儿答应了,转身回返天界,旭凤环顾四周,慢慢将这处修炼的圣地熟悉了一番——他甚至给自己找了个洞穴,想着等下次涅槃,或可藏在那洞穴里。他又检查了一番辉儿造的篱笆,想着要把院墙扩大一些,至少留出花田来——他此生第一次做这样细碎的生活小事,也不知道自己计划的对不对,好不好,但就只是寻些事来做,免得去想念那个已经将和他桥归桥、路归路的人。入夜时,辉儿回来了,将种子给他,还带了一堆锄头花肥之类的东西,说都是从锦觅屋里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