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事,知道该怎么做,能不能做、想不想做、做起来的麻烦能不能令人承受,仍然是一件很值得商榷的事情。

因此,尽管天帝意识到旭凤这个臭弟弟就是他天生的冤家,此人死死地长在他的审美情趣性格爱好等等方方面面死穴上,但他仍旧按兵不动,一时间什么都没有做。

他做事喜欢讲究一个万全之策,条条框框要安排的一清二楚,除此之外还要有备用计划,但喜欢一个人是不讲道理的——否则也不会喜欢上弟弟——这件事更不可能安排出计划来,而且他喜欢的这个人,现在正在人间大海捞针一样艰难而充满希望地寻找着另一个人。

……怎么想都太难了。天帝也不是没脾气的,想多了头疼,干脆先搁置不想了。

他不去想,但有人要想。

入冬后的一天,润玉正在省经阁批阅奏章,忽觉眼前升起一阵大雾,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喘不上气来,再一晃神的功夫,耳边已经重又响起了几十年没听到的叽叽喳喳声音:

“爹爹,爹爹哪里去了?”

“想见爹爹了……”

“娘亲总骗人!呜~”

——两个孩子终于自润玉施以的沉眠咒术中苏醒过来,一醒,就吵着要找旭凤。今时不同往日,两个灵胎都强盛了很多,竟险些把润玉拉近识海里,待到润玉抢回心神,他们俩仍是不肯放弃,吵人得很。

尤其是那个蓝色的……见不到旭凤,急得左右翻腾,把润玉折腾得茶饭不思。

……想打人!天帝心情太不好了,勉强忍着,到了夜间朦朦胧胧感觉像是有东西钻进怀里,低头一看是个红色的小球——这孩子白天看它手足闹,只是在一旁跟着,并不怎么烦人,夜里却悄悄潜入了润玉的梦里,窝在他怀里小声嘀咕:“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呀?”

“……”

红色的灵胎得不到回答,倍感失落,过了一会儿,又小声道:“娘亲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们呀。”

……这么多愁善感,可能是个女孩。

转过天来润玉越想越气,山不能来找我,我要去找山了!于是天帝跟谁也没提,下了早朝就溜了。

溜了不打紧,不跟人提也完全没问题,天帝之尊当然是想干嘛干嘛,但问题就是——你别迷路就行。旭凤的家是辉儿找的,润玉只听过旭凤说了几次当地风土人情,并不知道具体方位,他前夜没睡好气呼呼下到人间,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旭凤住哪。

“……”

现在就是尴尬,非常非常尴尬。

此时人间亦是寒冬,是一年中最冷的那几日,天帝坐在湖边大石头上想想自己的举动,竟然被自己给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