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低头又是万种说不出的风情动人,只是袖口露出的一截腕子,白得发亮,却又瘦得心惊,他年少时锦衣玉食,这一截手腕是如何柔润皎洁,悄悄地拨动了旭凤的心弦,此刻就是如何得刺痛了旭凤的心。旭凤一时看呆,心中五味陈杂,忽而开口说道:“玉儿哥哥,我以后再也不会叫你受苦受委屈了。”

润玉一愣,随即摇头笑道:“不苦,不委屈。”

你傻子呀,都这样了还不苦、不委屈?旭凤还要再开口,润玉已经转身朝着小屋走去,旭凤便追上去,小心翼翼用身体替他挡着风,陪着回了屋里。

一进屋他便把火升起来了,润玉见那火盆中明明没有煤炭,却烧起熊熊烈火,一时竟又看呆,站在火盆边说不出话来。

他抬起头,眼里满是单纯的赞叹:“好厉害呀,凤凰。”

旭凤便被这小孩子一般的赞美击中了少男心,胸口小鹿都要表演碎大石了,可他还强自镇定,摸摸鼻头:“……雕虫小技。”

润玉听了便又转过脸去不想理他,自己小声嘀咕道:“可我觉得好厉害。”

过了一会儿他又低声道:“明明就很厉害嘛。”

旭凤便彻底忍不住脸上的笑,跑过来道:“玉儿哥哥你要不要休息,我帮你又抱了一床被子。”——其实他一共就这么两床被子,原本小徒儿一床自己一床,现在都贡献出来给润玉睡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凡人怕冷嘛!

润玉这才回过神来,见旭凤忙里忙外,把卧房布置的热热闹闹的:床边放了个火盆,床上堆着鼓囊囊的被子,床头还挂了一件不知何处找来的白色裘皮大衣。润玉不由失笑:“可我还不想睡,这一天睡得够多了。”

“喔……那我陪哥哥聊聊天吧。”

“也好。”两人便回到床边,润玉躺着,旭凤在床边搬了个椅子坐着,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却都想不到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谁先开口笑了一声,两人都笑了。

润玉道:“凤凰,给我讲讲你自己的事吧。”

旭凤只得心里苦笑——他自己的事,哪一桩哪一件能离得开眼前这个人呢?若要抛开他去,他的故事就不剩什么。但他还是应润玉所求,一点点讲起自己的故事来,就从回到天界开始,他讲自己如何与兄长一起收养了哮天神君的幼子,兄长又是如何带着小辉儿去了别的仙境,叫他十分伤心;他被母神培养成天界的战神,承载着一族的荣光南征北战,但胜利的喜悦却还比不上路过大荒境时偶然见到的一片花海所带来的喜悦;后来兄长归来,两人和睦了一阵子,但他到底还是犯了老毛病,不顾及他人,到最后兄长也与他反目,后来新帝登基,他就来到了此处,一来过隐居的生活,二来寻找一个对兄长来说很重要的人。

他讲得很慢,润玉就静静地听,讲到收养小狗时,便跟着微笑,讲到他不得不四处作战时,又面露悲伤,待讲到兄弟反目时,旭凤便见到润玉低下头,似是眼眶有点湿了,赶紧停下来与他说话逗他笑,叫他不要为自己难过,因为都过去了,咎由自取,没有谁对不起谁;慢慢地他讲完了,此时已是深夜,润玉躺在那,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那目光好似信徒望见月光。

他喃喃道:“凤凰,对不起。”

“玉儿哥哥有什么好对不起我。”旭凤笑道,“这世上待我最好最好的就是你啦。我当初不珍惜,真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