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孤身一人的旭凤,没有众星捧月,也没有满身的骄横之气,他一下子变得好像变得很普通,普通得简直就像一个寻常的农夫一样。这样的旭凤,是他从未见过的。他所熟悉的旭凤,即使只是在他身边,即使只有他们两个,他依然觉得很遥远,就好像旭凤虽然人在他身旁,但其实仍旧处在人群的围绕中——就好像太阳。

他渴望阳光,向往阳光,可也怕阳光灼伤他,甚至嫉妒其他能得到阳光照耀的人。

而眼前的旭凤却不会。

他很温柔,很平静,虽然有时候会说一些疯言疯语,做的事也完全让人琢磨不透,但他身上却透出一种……一种坚定如磐石、深沉如江流大海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已经半疯的人身上!润玉不得不停下去想,旭凤是真的疯了吗?其实他每天做的事还是很有条理的:他知道要把润玉从璇玑宫里带出来,要设下结界避免润玉逃跑;他每天早上都会悄悄地进屋来,把干净的衣物服饰叠好放在润玉床边,伴着的还有解闷的闲书、热腾腾的早饭;他知道润玉不想见他,尤其不想一大早就见到他,所以总之放好东西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去;润玉看书,他就伺弄花草,或者研究成亲的礼仪,但他有时和润玉搭话,时机总是不早也不晚,刚刚好就是润玉看得累了,想要歇一歇的时候。

润玉偷偷地喜欢上了他养的兔子和羊,抱在怀里很暖,但却总不记得凡间的畜生是要饮食的,但旭凤记得;

旭凤还会记得他喜欢甜滋滋的食物,喜欢下棋,喜欢听箜篌的乐曲——山林里没有箜篌,他在屋外随手摘一片竹叶,轻轻地为润玉吹一首小小的、欢快活泼的曲子。

他真的疯了吗?他做的事全然不像,除了这一切的最终目的:成亲之外,他都正常得……正常得太好,也太不真实。

就在这时,沐浴在春日里的旭凤回过头,朝润玉的方向笑了笑。他的头发高高得扎起,显得很利索,身上只穿了一件朴素的暗蓝色布衣,领口很松,在他低头动作时,甚至能看到胸肌的线条,两袖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结实平滑的小臂来。他望向润玉,露出一个笑容来。

润玉猛地躲到了窗户旁的死角里,他心跳得很快。

……该死。

怕什么来什么,不出半刻,旭凤就乐呵呵地进来了。

“兄长,”他很欢快地说,简直像条快乐的大狗狗,就差伸着舌头摇着尾巴了,他跑到润玉跟前,将手中的一捧东西递到润玉面前——是满满一捧樱桃,黄中透红,晶莹剔透的,还带着水珠,应该是现摘现洗的。“给你!”

“我……”

“我看兄长找我,应该是口渴了。”旭凤说,“这樱桃很解渴!”

润玉无可奈何,旭凤就那么捧着,他不接也不行,只得也伸出手让旭凤把樱桃一股脑倒在他手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这样的旭凤,他身上还带着外头暖和的热气,一靠近,就连空气都变热了。润玉捧着樱桃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道:“这樱桃结的倒早。”

旭凤笑道:“兄长没看我院里的花也开得早?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是我用凤凰神力暖着的。”

“原来如此……”润玉只得道,他看着旭凤蹲在面前,一脸的“快问我!再问我!多问几个!”的表情,他思索了半天,才道:“这院子真是你打理的?”

“如假包换。”

“……什么时候做的?”

“就空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