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润玉在屋内如梦初醒般地道:“你刚才……怎么就出去了?”

“我看兄长在想心事。”虽然八成想的是该怎么给旭凤好看,旭凤仍是笑道:“不想打扰。”

“不想打扰?”润玉的声音自小窗内飘出来,离得很近,听上去充满了疑惑,“我们幼时,”润玉说,“你总是来找我,不由分说、也不管我在做什么,有时下雨了,出不去门,你就吵着要我陪你看雨,我就会想,下雨有什么好看的。”

原来真的在想那时的事,可在旭凤看来是快乐的回忆,在润玉看来却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旭凤沉默不语,正要开口道歉,润玉却又忽然说道:“可我后来又想,这样幽静寒冷的雨夜,如果没有你来陪伴,我又会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呢?……”

兄弟两人又同时沉默了,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两人一改平日的相处方式:平时都是旭凤不停地找话说, 而润玉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此刻却颠倒了个个儿,旭凤沉默不语,润玉却一直说了下去:“这样想着,就不会觉得烦躁,而是会高兴看到你,甚至盼望看到你,可你来了,我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你,便又觉得烦恼不安,希望你还是别来。”

“你总是不停地给我温暖,我却给不了你相应的东西,”润玉道,“因而我想,若有一日,你想要什么,我给你。”

旭凤心痛如绞,嗫嗫地道:“我并没有想要什么。”

润玉便轻笑几声,也不知是在笑旭凤的天真,还是笑自己的多思多虑,他说道:“是吗?”

旭凤道:“你觉得是我陪伴了你,其实也是你陪伴了我……兄长,我那时不要别的,我什么都有,我只想有个明白我、不会笑话我也不会严厉的教养我的人,每天稍稍的……稍稍的陪我一小会儿就好。”

润玉听了,又是许久没有说话。旭凤的话,其实戳中了他隐秘的心事:在他晕倒在南天门外、得知自己有孕的那个夜晚,其实最初,在蛇仙横插一杠将他引去洞庭之前,他是有过一样的念头的:不止他需要旭凤,旭凤也曾深深地依恋他、需要他,他们是两株缠绕的蔓藤,互为支撑和依靠。他去往北辰,是撤走了幼小的旭凤在天界的依靠。乃至旭凤后来心性不良,恨他怨他,源头都来自他自身。

旭凤听他沉默,忽而又有些急切地道:“兄长,既然如此,不如我们重新开始——在这里,你和我,彼此陪伴,好不好?”

他得到的只是长久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润玉才道:“旭凤,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重头再来。”

“可我……”

“你用洞庭水族的性命威胁我。”

“我那时……”旭凤越想越冤,逐渐火起,“难道要我看着你与母神势同水火,拼个你死我活?”

他这充满火药味儿的话一出,润玉的声音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你还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