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我?”火神饶有兴致般的问道,“是吗?”

众人见他一副痴情种的样子,便都一阵哄笑,破军星君更加得意大胆,笑道:“嫂子贤良淑德,眼中时时刻刻只有殿下一人,真是……啊……情比金……”他一个“坚”字还未出口,火神骤然起身,自高台上飞下,落在他面前,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什么?”

众人跟随他多年,对他喜怒哀乐也多少摸到一些规律,此刻见他神色不对,便都渐渐小声下去,唯有破军星君还在傻笑,喃喃着些醉话。

火神伸出手,按住他肩膀,破军忽觉不对,只觉肩膀上又麻又疼,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再去看火神,对方脸上哪有半分与他玩笑的影子?分明是严肃又不悦的。

他跟随火神足有千年,恐怕还是第一次在战场外见他这般神色,酒顿时全醒了,此时方觉出周边一下子都安静下去,无人敢说话,他再回想方才说得话,便知有失。

“殿、殿下……”星君整个人都不好了。

火神却又将手松开,神色重新恢复了平静。他淡淡地道:“与他有关,没有消遣——给我记住。”明明只是气定神闲的几句话,但众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有些怕。片刻之后,燎原君才站起身道:“是我等唐突了,殿下恕罪。”

火神却又忽然好似心不在焉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轻轻一笑,转身背着手走了。

心魔道:“瞧你把他们吓得,气儿都不敢出——那时你是如何威风?如今呢,如今破军归降天帝,燎原在人间种田,你威名赫赫的赤焰军四分五裂……”

旭凤“嗯”了一声,望着回忆中的众人似有触动——这些人都愿意为他战死沙场,但他却将这些精兵良将拆散了打碎了,让他们跟着自己在人间碌碌度日。

他痛恨被人辜负,可也害怕辜负别人。

心魔见他有所动容,却不急着趁热打铁,反而叹道:“那时就连本性高傲的润玉也要向你臣服。”

旭凤道:“他……他虽臣服,但并不快乐。”

心魔道:“是吗?那时你如日中天,若他真的和你一样只想长相厮守,也只乖乖辅佐你陪伴你就好,为何不快乐?”

旭凤道:“他……他生来便不是甘愿臣服的性格。”不仅如此,而且他甚至颇有些好胜……在人间时,因不依不饶,还好几次差点把小凤凰气哭。

他说着,想起人间那意气风发的润玉,不由得又露出笑颜。那时的润玉其实和现在很像,只是那时年轻气盛,像顽固坚韧的竹子;此时多了些内敛难懂,变成了一棵沉默而笔挺的树。但那挺直的脊梁,总是无懈可击、极其漂亮的。

旭凤想着,眼睛有些热热的。心魔见了,嘲讽道:“你该不会是要哭了吧。”

旭凤沉默片刻,道:“你只见我威名赫赫,却不见我独坐高台,是如何寂寞。”他回想起过去,很多事情好似已被忘怀,此刻却又回到心头:“你只见我意气风发,受人敬仰,却不知我寂寞无人诉说,苦楚也无人心疼。自他离去,我浑浑噩噩地为了母神和父帝活了三千年,直到兜率宫门前听他那一句话,我好似才活过来。”

“你叫我去追求自由,可我却不知,若没有润玉陪伴,自由又有什么意义。”

心魔嗤笑道:“自由的意义?得等你失去了才晓得。”说着,两人身边的景色又开始飞速旋转,渐渐地露出具体的形貌来——是天界。是栖梧宫,可又不像栖梧宫——此处看上去十分灰败,连梧桐树都凋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