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咚咚”,“鬼切?如你再这么哭下去,我可要破门而入了。”

鬼切吓得打了个有点儿响的泪嗝,他一边眨巴眼,一边懊恼于自己还是太过低估了他年长的丈夫,他没想到源赖光就如同守护雏鸟的白鹤一般,静候于巢边,片刻不离、枕戈待旦,竟然敏锐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我、我没事!别担心先生。”鬼切飞快地用手背擦掉了眼角的泪珠与眼下的泪痕,一厢努力将鼻涕都擤回去,一厢带着鼻音乳声乳气道:“我联系不上我的朋友,他肯定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虽然他脾气很坏,很任性,不怎么在意我的想法,与我相处的时间也很短,但他帮了我很多的忙,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老师……我很后悔没有与他正式地道别,也没有认真地感谢过他。先生,如果您是我的那位朋友,您会觉得我很不像话吗?”

隔着一道卧室门,源赖光的声音却如从海底升起的灯塔水母,有着能震慑时间、逆转命运的安定力量:“否。在我看来,唯有遗忘能带来诀别,友人会远离,但友情不会。鬼切,如你真的感谢你的朋友,就应遵守承诺,言出必行,不辜负他的付出与期望,铭记他为你所做的一切。”

少年静静听着他丈夫的话,缓慢忽闪眼睫,从似懂非懂到恍然大悟,仿佛晦暗的心海骤然就迎来一束澄净的光。“我……我明白了,先生。我会永远尊敬我的朋友,但我不会再依赖他。我会继承他的志愿,追赶他、超越他,实现他的未尽之梦。”

少年静静地闭上双眼,深呼吸。他的心中恍如大水褪去,露出一整座恢弘冰山,既似在体内长留的孤岛,又用至纯的精魄将光折射出彩虹的内核——他暗自发誓:不会输给O。

他对先生的爱情,不会输给O。

他的锋利与坚韧,不会输给O。

就算五年后,出现O未能根除的、新的恶鬼,他也没什么好怕!足足五年,还不够他磨砺自己的刀刃,为他丈夫斩尽邪祟?不仅如此,他还要争分夺秒,利用这五年的时间纠正源赖光的“歪曲”:他会改变源赖光过度自信、独自背负重担、不愿依赖他人的坏毛病,他会身体力行地让他丈夫惊艳于他飞速的成长、成熟,与誓言的成真。

即使五年后有万一,本被O 打散的命运的恶意又重聚成形,他也没什么好怕!大不了,由他翻开O那尘封了五年的故事集,由他执起O曾用过的绘笔,由他接替O的轮回,成为新的“O”。

他愿以此身忠魂为杆,赤血为墨,谱写新的章节,让“O的故事”得以延续,直至真正拯救所有“O”共同追逐的光华——

“赖光先生!”

少年跳下床,冲向卧室门,打开便扑进源赖光的怀里,又一次环紧了他的腰。“我不会输给任何人,我一定会对先生负责,我是最可靠的丈夫,我一定会守护先生!”

他那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将将扣在源赖光的脊椎骨之上,就算隔着厚重衣料,也能传来他坚韧之心的炙热温度,就像是一柄利刃在隔着刀鞘,鼓动着赤胆忠心的脉搏,又仿佛传世的名刀重塑于青稚少年心中的烈焰,必将以无悔的意志,涤清无尽的恶念。

少年的虎虎生气让男人不禁勾起了嘴角,他捧起少年的脸颊,朝他俯低上身,先是用嘴唇碰了碰少年洁白的前额,亲了亲他眼下湿润的泪痣,又略侧鼻梁,吻了吻他的嘴角,最后才朝他那小丈夫的耳蜗轻声说:“这么想守护我吗,我的丈夫……那便封你为我的武士吧,我的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