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她自己的心意,其实是更向往abc的提案的:建一所师范学校,让人们看到女性也可以接受高等教育,也可以做出杰出的成绩。但至少就现在来说,这个计划还太远、太不切实际了。将要受到的阻力之大,也是难以想象的,也许空耗精力,最后却未必办得成。柯洛娜是个早就学会了退让周旋的人,没有必要为了一时意气,将这些本可以做实事的资源投入一场冒险当中。

退而求其次,她选了建女子中学。有点离经叛道,又不那么出挑,哪怕在贵族眼中也可以勉强解释为有钱人的一时兴起;有规章可依,有前例可循,教会的反对力量会少很多。更重要的是,学校课程可以无缝对接识字班――所有上过高级班的女工她都熟识,甚至可以说都已经成为了朋友,要丢下她们,感情上实在是太煎熬了。

安妮眼睛一亮:“这么说,你会继续教我们?”她充满期待地问。

柯洛娜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教不了啦。”她说,“要教基本的读写我还没有问题,可我也不够格正经当老师呀。等过了节,我就要去报纸上发广告,先去招募老师和校长了。――不,不对,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校舍定下来?还要重新装修?”

本来她们都以为这至少得是几年后才能实现的事情,忽然之间梦想提前降临,两个人都高兴得脑袋发晕,就着冷掉的面包和蛋糕胡言乱语地聊了半天。直到日上中天,四邻逐渐醒来,窗外生活的喧哗逐渐响起,她们才稍微平复激动的心情。“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天哪,你确定了是吗?你不会改变心意了吧?我这就要去跟她们说!”

“我确定了!这话你要是再晚两天问,我公证都做好了。”柯洛娜笑盈盈地说,“这一部分财产如今完全是我个人的私产,不可能存在任何产权上的纠纷,拿到那笔钱之后,我就在筹备着办基金委托,现在手续已经差不多要办好了。日后哪怕我不在了,每年的年金也可以――”

“你别这样说!”安妮却忽然打断了她,“你如果不在了,你觉得眼下这些,办得成吗?”

她的语气十分激烈,柯洛娜不由一怔。“你觉得我们办得成这些,组织得起识字班,开得了学校?这当中有多少是只有你才能做的事情!有你在,才是识字班、是学校;若是只有我们,指不定哪天警察就来抓非法集会啦!”

柯洛娜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我要谢谢你这样看得起我。”她答道,“但如果这件事离了我就难以为继,那也许说明我失败了。”

“学校也许再过几年,等你找到老师和校长,走上正轨,有了规矩,可以自己发展下去。可识字班不行!换了别人,没有你这样耐心,也没有你这样使人信服。女工们只相信你。”安妮说,忽然之间变得极为严肃,“我告诉你,若是你还打算抛下我们,跑去跟拿着枪的士兵对峙,就像上回一样――我可要拿着铁棍打上你说的那个缪尚咖啡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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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怎样回答的?”安灼拉问。

“我还能怎样回答?当然是好好答应。”柯洛娜叹了口气,顿了顿,又帮安妮说话:“她几个家人先后都去世了,一直很怕再失去任何亲近的朋友。在一起上课的女工里,谁生了个病,她马上就能知道。也是因为这个,她一直对革命很不热衷。毕竟,革命哪能不经过流血牺牲?”

“可只有必要的牺牲――”

“我知道的。可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呢?”柯洛娜轻轻地又叹息了一声,“我也不想强求她改变想法。至少她虽不热衷,也不反对革命。我觉得这就够了。”

她不想再谈下去,换了个话题:“这条路走了这么远,怎么一辆公共马车也看不见?”

她一向出行都是坐老杜兰托的马车,只除了偶尔参加宴会时租用高级马车。但今日老杜兰托家里有事,因此柯洛娜和安灼拉是先乘坐了普通的公共马车到达目的地,折返时,却找不到另一辆马车可以送他们回去了。

此时天色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夕阳落下去已经有一段时间,路灯还未亮起,冬日漫长的夜晚刚刚开始。“大约是这一片的住户平日也不常雇得起马车,因此空马车也不会往这儿来。”安灼拉说,“不如我送你回去。毕竟今天也是为了我要找人才让你过来带路的。”

柯洛娜原想说不必了――先前的话题其实只是没话找话,很多经济不富裕的女工都住在这一带,她对附近熟得很,知道再拐过一个街口,走半条街,有个公共马车常常停放的休息点。可是她又贪恋和安灼拉相处的路程,实在难以舍弃这个提议。她咽下那句解释,装作一无所知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

照她自己的心意,其实是更向往abc的提案的:建一所师范学校,让人们看到女性也可以接受高等教育,也可以做出杰出的成绩。但至少就现在来说,这个计划还太远、太不切实际了。将要受到的阻力之大,也是难以想象的,也许空耗精力,最后却未必办得成。柯洛娜是个早就学会了退让周旋的人,没有必要为了一时意气,将这些本可以做实事的资源投入一场冒险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