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肩朝着街尾走去,两人之间弥漫着并不尴尬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安灼拉问:“那么,你现如今不再直接参加革命活动,是因为安妮吗?”

作者有话要说:注:乌托邦社会主义,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是空想社会主义……没错,我写文查资料的时候才发现空想社会主义的提出真的还挺早的……

本文(包括且不限于这一章)中提到的关于法国女子教育情况的描写,绝大多数参考了孙思的《试析19世纪法国女子教育》。

感谢这位作者以及中国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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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脱离半断网的出差工作了!快乐!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是有她的原因,但只有一小部分。我以往也很少像你们那样冲在革命的前锋。”柯洛娜说,含笑望了他一眼,“你难道以为我要把全部责任都推卸给安妮吗?”

“其他原因又是为什么呢?我知道你不会是为了怕死,总有些别的原因。”

柯洛娜摇了摇头。

“谁说我不怕死?我当然怕死,而且比你们恐怕还更怕些。有时候我是真的很羡慕你们的潇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意,只需要对自己负责。死就死了,什么也不用怕。”

“难道你不行吗?你甚至不需要顾虑父母。”安灼拉问。

“我不行啊。就是因为我没有父母――我自己才是这个家庭的支柱。”柯洛娜叹息道,“我姐姐怎么办?她的女儿又该怎么办?哪怕我就是个普通人家,我也不敢保证她们能好好继承我的遗产,从此过衣食无忧的日子。更不用提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那么多人都知道我身家不菲,谁不想从中分一杯羹?我总要有她们能平安度日的保证,才敢再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听起来仿佛你已经在进行了这样的保证,是吗?”

“是。但距离她们学成总还需要一阵子。我姐姐总算是上了手,可要是放任她同时办理几件事情,我总担心她会手忙脚乱、处理不好。更不用说她女儿还没出嫁――”

她说着说着摇头笑了:“你听听我说的话!我居然也像那些我讨厌的人一样,看见一个女孩子,先担心起她的婚事来了。”

“原来你作为长辈的时候,也会担心婚姻的事情。”安灼拉感到新奇似的转头看了看她,“我还以为你反对婚姻。”

“我反对以是否结婚评判一个人,无论男女。当然,我也认为现今的婚姻的确对女方太不公平,可是如果一个人自愿走入婚姻,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轮不到我去反对。”

“这么说来,你自己是决心不结婚了?”

柯洛娜突如其来地站定了,她略微抬头,望着安灼拉,安灼拉也站定和她对视。

就在那时,旁边房子二楼的灯光忽然亮了。突如其来的光明使两人都惊了一跳,柯洛娜眨了眨眼,迅速地偏过头去避开乍然明亮的光线,就在那惊鸿一瞥中,安灼拉仿佛看到有水光在她眼中浮动。

“安灼拉,你有时候可真是个无情的人。”她轻轻地说,声音中仿佛还带着一丝薄如晨雾的笑,“你,偏偏是你,来跟我讨论这个话题。你难道是觉得我没有心吗?”

她的芳心所落,渐渐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abc的朋友们维持着不发一言的默契,谁都没有提起过。自从她揭露了身份以来,过了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这个话题被这样明白地说起。

“我不这样以为。”安灼拉轻声说,“反倒是我有时会想,也许你会觉得我没有心吧。”

他举步又慢慢向前走,柯洛娜跟上了。冬天天黑得早,眼下虽然夜幕已降,却还不到工厂下工的时间。街上没有什么人,两旁破旧的房屋里倒有不少动静:小孩子的打闹声、笑声、哭声,在家里做零碎活计的男人女人说话的声音、洗衣服的声音、井水泼溅、高声叫骂、病人的呻/吟声。但柯洛娜和安灼拉只是在街上走着,这两个最关心人民疾苦的人,好像也忽然有那么片刻,觉得这一刻的心并不能与世上的旁人相通。

“我也不这样以为。”走了几步,柯洛娜才回答,“如果我真觉得你没有心,那也不会――”

她顿了顿,没说完这句话,只是突兀地另接了一句,算作回答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我不打算和我不爱的人共度一生,日日忍耐。倘若只能如此,我宁可终生不婚。”

“那也很好。”安灼拉说,“有些时候――很多时候――不结婚比结婚要好太多了。”

夜色笼罩下看不清安灼拉脸上细微的表情,但柯洛娜总觉得他仿佛微微地笑了一下。“不必这样客气。”他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