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抱着那把黑色的油纸伞跪了整整一天,直到脱力昏死过去,他的家丁才总算将他带了回去。
次日,城中告示处贴出的是范无咎以血为墨写下的认罪书,上面的内容为:
“ 认罪书
罪人范无咎,于十日前伤及巡抚之子赵晨,罪无可赦,今愿以死谢罪。
兰平九年三月十七日”
他在那日清晨便先于谢必安将认罪书交给了县衙,除了交代了一句“自有用处”以外便不再多言。县衙心下疑惑,却还是依言收下了,没想到后来等到的却是范无咎畏罪投河自杀的消息。
此事在范无咎的自杀后终于告一段落。范无咎用自己的性命为谢必安换来了一个生的机会。
谢必安早该想到,以无咎固执的性子怎会如此轻易妥协?
若他不那么逞强,若他答应和无咎一同担下罪状,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悲剧发生了
自范无咎投河那日起,谢必安已是彻底癫狂,从此只着白衣,日日攥着一根栓有银铃的红绳,抱着那把黑色的油纸伞,徘徊于城西废墟和南台桥,痴痴念叨你和范无咎的名字。
这一切你都尽收眼底,但是却无法阻止。没有人能看见你,你也不能于旁人交流,只能默然任凭这一切的发生。
你看见那日清晨,范无咎划破手指写下了鲜红的认罪书;你看见谢必安在上交认罪书时,平静地将后事嘱咐给了县衙;你看见南台桥上的范无咎张开双臂,迎着风雨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决绝地纵身一跃;你看见姗姗来迟的谢必安抱着黑伞在桥边跪了整整一天。
你还知道,每日夜晚,谢必安都会在睡梦中嗫嚅着你们二人的名字,然后忽然惊醒。当他茫然的眼神触及床头放置的黑伞和银铃红绳时,总有泪滴从他的眼角缓缓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