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比她老家那个小一点。

在她爱丁堡老家,所谓的书房比他们任何一间房间都大,座落于房子的东翼,因为那里窗户多,采光好,从露台望出去是一片澄净的湖泊。这个书房收藏了由中世纪至今不同种类的书籍,书架最高的那层至少要爬两条梯子才能够到。基本上各式各样的书都有了,唯独是□□,没有被摆放出来。

“你可以随便看看,除了那些。”夏尔指了指角落一个石灰色的橡木书架,木的表皮已经开始脱落,两侧掀起了薄脆的木条。虽然书脊都被擦的一尘不染,但整块区域给人的感觉和其他地方很不一样,散发阴冷、诡谲的气息。

凯思琳看了他一眼,装作听不见他的警告,自顾自地走往那个斑驳的书架。走近一看才发现,很多的书脊上都写着一些奇怪的文字,她不觉得那些是文字,更像是小孩的手绘图形。

她微微蹙眉,打算翻开来看里面的内容,手指刚触碰上书的一角,一只手便伸来,把那本脏灰色绒毛封面的书按了回去。

“我话不说第二遍。”夏尔朝她灿烂一笑,语气里透着冷森的告诫,她沉默地望着他,两人的眼神里都藏着不同的心绪,打着不同的算盘,充满防备,四周的气温也好像因此降了几度。过了一会儿,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往他身后的书架走去。

擦身而过的那瞬间,夏尔对着她的背影扬声道:“看见喜欢的可以借回去。”

“知道了。”她抬了抬手,没有回头,直径走向顶端的板上写着“Fiction”的区域,蹲下身子寻觅感兴趣的书籍。

不同于刚才的休息室,凡多姆海恩家的书房格外明亮,华丽的水晶吊灯悬挂于高大的天花板,温暖的光线刚好能照亮整个书房。凯思琳抱着一本六寸厚的长篇小说,半倚在冰冷的玻璃窗户上,安安静静地阅读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眼,看见夏尔正慵懒地坐在紫檀色的沙发上,聚精会神地读着尼采的诗集,不远处小圆桌上的锡兰红茶仍冒着袅袅的热气。

很久以后,凯思琳会想起那好几个阴沈的午后,雷声低鸣,好像随时要下一场倾盆大雨。她倚靠着明亮透光的落地窗户,抱着双臂,静静看着沉睡中的他,一旁翻开的书根本没看几页,而他也是一样。

她想他可能会着凉,可是自己没有外套,也想过把壁炉的火加旺,可是就这么叫塞巴斯蒂安来好像有点奇怪,于是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做。

原来这种感觉从很早开始就有了,站在原地,渊穆地看着岁月无声无息地带走世界的一草一木,拆走布景。像看着搬家工人一件件地搬走家具,最后只剩下空荡荡的屋子,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时间不早了,凯思琳拿出怀表看了看,把书合上,“时候不早,我必须告辞了,谢谢伯爵今天的招待。”

“好,我送你出去。”

他轻轻搁下书,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身时,凯思琳做出个制止的手势,谢绝他的好意,“不必麻烦了,请执事先生送我到门口就好。”

夏尔微微一笑,微眯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欢迎下次再来。”

凯思琳坐在返回的马车上,一路上看不见一点灯火,连月亮都似乎被云层遮住了,马车行驶时擦过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深夜的郊野四处都透露着阴森的气息。冷风拼命透过半掩地帘子钻进马车里温暖的怀抱,她轻轻拉上帘子,已有些倦意。她打了个呵欠,无意间瞥见一旁的书,心里泛起一种不可言喻的心情,混杂着一丝丝烦躁和不安,看来这个地方,还得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