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思琳望着他的眼睛,理智一点一点从身上抽离,她不清楚自己何时搭上了他的手掌,何时又与他并肩走往更深的森林,她很久以后在日记里这么写道: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牵上他的手,可能单纯只因他是他,我是我,我相信他会带我离开。我果然还是很冲动,这仿佛已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坏习惯,就像此时我会想义无反顾跟着威尔莱特离开。现在我知道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原因,只是我爱他们罢了。
两人走在森林的逶迤小径上,浓密的枝叶阻挡了呼啸的风,寒意穿过缝隙,像丝丝的气流,尽力穿过两人紧握的手。她把手握得更紧了,即便他的手此刻并不比她的温暖多少,但心在狂跳,忽然就不怕冷了。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会带我到海德公园玩。”夏尔说,“可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我只能在树下拼凑叶子、摘摘花朵、然后在树干上刻一些图画。”
凯思琳笑了笑,“听上去很没公德心啊。”
“谁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呢?”
她想起自己也曾拿着树杈捅马蜂窝,勉强同意了他的说法,“好吧,你是对的。”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她从没听他提过这样孩子气的过去,他只说过小时候怎么沉闷地学法文、学小提琴、学礼仪。对了,他还说过自己哮喘病的经历,当时她还很不厚道地笑了:“怎么那么体弱多病。”
这像一种很奇妙的缘分,他们曾认定对方是奇怪的人,可彼此在不同的成长轨迹上都做过许多相同的事情。凯思琳这才发现,他才不是什么伯爵什么社长,他只是个普通的小男孩。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如今他看上去那么成熟冷静、处理事情圆滑得体,完全就是一个大人的样子。
她不清楚他的过去,却坚信时间尚未带走他眼眸底下的天真和冲动,他内心深处依然是个心思细腻、野心勃勃的少年,拥有和她一样炽热的真心。
夏尔顺着这件小事回想起童年无忧无虑的时光,仰头望着天空,内心感到全然的平静和幸福。这种纯粹的幸福感对现在的他来说太稀有,只有跟她在一起时,才能有这种美丽的错觉。有那么一刻,他想就这么牵着她的手,永远走在星空下,数着她的星星,而有一颗星,在他的苍穹里永恒燃烧,那是爱情。
“我爱你,”他忽然开口说道,“很早就爱你了。”
凯思琳抬眼看了看他,然后默默低下头。这是她一直等待的话,在心热烈跳动的那些日夜,爱持续新鲜的时候,盼望着他捧着一颗同样炽热的真心来找她。可是现在,距离最初的怦然心动已过了太久,即使如愿听到了他的“我爱你”,却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缺少了什么东西,已经找不太回最初那感觉了,就像食物放太久后变质的味道。
夏尔还以为她不信,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你,是真的。”
月光苍白地破碎在盘根错节的道路上,黑色的树枝上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森林不再生气盎然了。寒风把地面上的枯叶吹起,在脚边低低地翻腾,四周的空气都充满了一种干枯和萧条的气味。
凯思琳松开他的手,责备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你是爱我的,那为什么要利用我?”
他一愣,停下了脚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