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来!你要把他带去哪??”马尔科想去抓住那具尸体,但在这里,时间被凝固住了,他没有任何办法让动作流畅起来。他只能像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艾斯跟一个破烂的玩具娃娃一样,轻轻松松被撕碎,成为粉末,最后什么也没留下。他甚至没能触摸到他。

马尔科在那一瞬间惨叫出来。无论是真实还是幻境,这都是他人生中输掉的最惨烈的其中一次。

老爹看到了不妥,但为时已晚。马尔科在奇怪的停顿之后就被奔涌而至的荧光淹没,他确定马尔科已经看到了要拿的东西,但老爹显然低估了那股力量。

如果连最冷静的马尔科都失去理智,那还有什么能阻止它们的蔓延?老爹觉得自己下的一盘大棋在某个关键部分出了错,那个关键就是马尔科。他似乎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发生了改变,就是这种改变让老爹估计错误。

他想再次出拳,但刚刚被打散的液体再一次组成围墙,将核心地带遮的严严实实。老爹眉头直跳,他从喉咙发出恼怒的咕噜声,再这样下去,被吞噬的马尔科将很快被溶解。

“艾斯,你让开一点,这混账——”老爹有点气急败坏地大喊。但没有听到回应,他转过头,只看到一旁空空落落,早已没有了艾斯的影子。

他看到一道艳丽的火红窜进了黑暗里,但老爹没有喊停他。艾斯的火苗在进入第一道防线时将本体包裹成一个火球,绿色的荧光一下全暗淡了下去,并在这种近乎野蛮的冲击下再次崩溃。老爹决定赌一盘,这次的赌注压在了原本是作为丢弃棋子存在的火拳艾斯。

“这世界总有新奇的事情让人惊喜不已。”他想起自己说过的这句话,并选择了相信它。

艾斯记不大清楚自己为何要选择“火”属性。他的记性本来就很糟糕,但他能记得火第一次带给他的冲击,那是一场近乎完美的演出,给他的,也是给路飞的。那是萨博去世后两年的事情,爷爷带着他和路飞去放烟花,路飞手里有一支很小很瘪的小烟火——那是他恶作剧时给他挑的。但万万想不到那只小烟火却喷薄出最美丽的火光,如瀑布般的,倾泻而下的银色火花。它被捏在路飞的小手里,他看到他圆圆的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大眼睛里面是从没见过的专注。

那是驱赶寒冷与黑暗的法宝。它能把他们身旁全照亮,谁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路飞、爷爷、玛奇诺……他们都被那一团火光照亮,并依偎在它身旁。

只有艾斯站的远远的,隐匿在黑夜的影子里。但他仍觉得很快活。当路飞仍带着暖意的手牵上他的手时,他人生里头一次萌发要成为火焰的冲动。一切只为保存这份温暖。

现在他堕入了无止境的黑暗,手里面再没有那份暖和的温度,反而放轻松了自己。周围的一切都看不到,皮肤似有蚂蚁在啃咬,一点点的,密密麻麻。脚下是虚浮的感觉,他往前走一步,既没有踏在实体上,也没有失去平衡。

就像进入了一个黑暗的空间,这个空间还大得难以想象。他的心恍恍惚惚的,刚才那种差点让他失控的感觉消失了,换来的是一种饱和的满足感。充斥在他的喉咙以及胃里,满满当当。

“马尔科。”他叫了一声,但什么都听不到。连自己说的话也听不到。他闭上眼睛,又说了一句:“让我看到……”

看到什么呢?

马尔科想,自己大概是快死了。不过这样也好,死了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了,包括刚才那一幕。也可以当人生只是一场按年月日计算的梦,现在时间走到尽头,梦也该醒了。刚才无休止的叫喊已经让他喉咙破损,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漂浮,眼前什么都看不到,感官被黑暗堵住,什么都感觉不到。

“红兔子,绿兔子,独脚兔子……”他在心底慢悠悠念叨着。他想原来那只兔子是这样生活的?就像现在的自己,就跟不曾存在一样。他曾经想象过身处黑暗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滋味,他觉得应该是跟溺水一样的感觉,失重、挣扎、堕落,然后就是死亡。

艾斯最后的脸又浮出他的脑海。马尔科希望能看清他的眼睛,但浮现出来的永远是艾斯痛苦紧闭着双眼。他觉得自己又开始失控,双手捶打着脑壳,嘶哑的吼叫声在喉间艰难地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