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米兹之家将他制造出来,并且赋予他这样的追求。但其实对他本人来说,他并不在乎华米兹之家这种反人道甚至充斥着工具主义的行为。自己到底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这些问题从来就都不重要。只有眼下——只有推理求证——对于他来说才是真实。
所以当他接受KIRA案件的时候,并不是出于任何正义感和同情心,而是因为单纯的好奇以及死亡人数达到了向他寻求帮助的标准。他本人也从这个案子上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一样的味道。不仅仅是作案手法之离奇令人闻所未闻,还有一种对这个案子朦胧的、熟悉的感觉。
也许真的有所谓的命运将他引领至此,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不觉得有任何遗憾——毕竟他死亡,L也不会消失。
机舱因为气流的影响颠簸得厉害,这是飞过日本海上空常有的事情。咖啡杯因为与瓷盘的碰撞发出震颤的响声,杯子里的咖啡堆积的糖块有些倾斜,但又像是用一些刁钻的角度被固定在杯子上,丝毫没有崩塌的趋势。到处都是被他随意丢放的文件,还有几张纸掉落到座椅下方。机窗外漆黑一片,只有机翼上闪烁着黄色安全信号灯。
从洛杉矶飞到东京要整整十二个小时。从洛杉矶起飞时是差不多快凌晨的时候,因为时差的原因,飞到日本上空仍然是夜色深沉。
L挑出二十份名单,上面记录的都是美国FBI精英的个人信息。其实他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亲自挑选任务人选,但是此次事件非同寻常,他这么做也是出于谨慎的原则。同样,由于这次人选大多都是FBI的精英分子,文件审批的时间相比其他人而言也要更长些。就算他再炙手可热,该走的流程还是一样不能少。
窗外浓稠的黑色倒映着阅读灯下他苍白的脸。黑眼圈亲切地挂在眼下,嘴唇干裂,看起来有些疲惫。这是正常的,毕竟二十个小时内他几乎完全没有合眼。但他受过相当专业的训练,再多十个小时不眠不休他也吃得消。
机窗对面的人影上下浮动,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将糖块已经溶解的甜腻咖啡一饮而尽。
这次的案件比他想象的要棘手,这种棘手来自于一种说不明的违和感。
他查阅了到目前为止全部死者信息,死因全部是心脏麻痹,但是死亡时间却毫无规律可循,作案手法也一概不明。最初事件发生在日本东京新宿附近的一家银行,自那五天后,凶手才开始继续行凶。到目前为止,他除了认为对方有超能力以外没有别的可能。但是问题不在超能力这件事,而在于他的能力如何行使以及有什么限定条件。最初的案件他把它当作凶手的试手,如果对方动摇或者惊恐自己刚获得的能力,五天间隔似乎有些太长了。他感觉凶手似乎在等待,但是等待的内容他尚无定论。
他倾向将凶手定义为一个正义感过剩,人格冷漠并且有着极权倾向富有乌托邦幻想的犯罪分子。到目前为止,遇害者达到两百三十五人,平均每天会死十五人左右,而且每天死亡的人数很稳定,没有突变的情况。
而这一点正是另一个让他感到违和的地方。
一个自大狂式的犯罪者在犯罪初期所表现的行为让他感到有些不自然,而且这些稳定的数据表明对方是有计划按部就班的施行犯罪,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工作式的、有些呆板的犯罪行为。换句话说,他感到凶手的犯罪“热情”并不像他应该表现出来的那样高涨,甚至有一些冷漠。
但是眼下这些都是他凭经验的猜测,人的性格是最固定却又是最难以揣测的东西。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给予任何肯定的答案,他需要更多的数据和实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