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内先是有一些热场的节目,随后才是弥海砂的签售时间。
她被埋没在人群之中,在人影交错的间隙中可以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她与不同的人握手交流,鞠躬道谢,像一个不停歇的机器人。粉丝们围绕在她窄小的书桌左右,他们消耗她,窥伺她。人们变成了一个臃肿的、张着嘴垂涎的怪物,脸上只剩下狂热的渴望,将她一点一点吞噬。
但她终究不是机器,她还会感到疲惫。
幸运的是,她脸上面具足够坚挺,不会因为疲惫而露出半点让人趁机而入的缝隙。面具虽然密不透风,中场休息时,她走向休息室的沉重脚步是唯一的暴露。
红色高跟鞋从浮夸的装饰变成了镣铐,鞋跟像是承担了过多的重力,重得让她迈不开步,她恨不得下一秒就可以把这双鞋顺着窗户丢出去。右手的手腕因为肌肉过度使用而微微颤栗,她用另一只手揉着掌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一个帕金森患者。
她低着头,劳累分散了她的精力,根本没有注意到休息室靠窗的地方站了一个年轻的男人。
“弥海砂。”
听到自己的名字,弥海砂猛然转身,唐突的动作差点扭伤她本就已经几乎麻木的脚踝。男人长了一副好容貌,对容貌姣好的人容易产生好感是人类的天性,即使是见过无数明星的弥海砂也毫不例外。她看见男人手里拿着她的CD,便只当他是自己的粉丝。
“你是谁?这个休息室非工作人员禁止进入。”
男人像是已经进来有一会,对她的劝告置若罔闻。他自顾自地拉出一把椅子,坐在化妆台前。清冷的灯光让他眉眼的线条看起来更加浅淡,只有眼睛的颜色很深。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不知道从哪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片,递到她面前。
纸上只写了四个字——似志田九。
黑色的字迹像是一把利刃,将她脸上的面具切碎,刺进了她的记忆。她先是惊愕,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喉咙里突然扎进一只鸟,它不断的拍打翅膀,挣扎着企图破喉而出。
“你、你是——”
弥海砂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却被男人立刻捂住了嘴。他的手指又冷又白,覆在她的唇上像是亲吻一块冰。
“是我。”他说。
他的声音沉稳又柔和,像新鲜的血液,重新注入她的喉咙。温热的血,顺着血管流进了勉强搏动的心脏。
盼望等待得太久,如今真的到了这一刻,又像是突如其来绽放的幻觉让人措手不及,以至于她感到恍惚起来。
她的下唇止不住地打颤,温热的气息抖动地扑在他的手指上。她感到自己的脸颊上有些温润的触感,她以为是呼吸由此凝结的水,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泪。右手又开始战栗,它缓慢地、无意识地抬起,拢紧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