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他的目光单纯又坦然,像是那些刻薄的拷问根本不是出自他口。他感到自己的喉咙开始干裂,然后以一种难以忍耐的热度开始灼烧。
L总是这样——一个刽子手,但他从不亲自动手实施酷刑。只是语言就可以逼迫所有人去面对令人痛恨的真相,让他们把粘连着血与肉的假象,像是外层皮肤一般,硬生生地亲手从自己身上剥离。然后变成一滩烂泥,不堪入目污垢,而那些人——勉强称之为“人”吧,血淋林的肉体,失去了面孔与自我。他们除了哀嚎,到底什么也没能剩下。
夜神月不是这样的人,他无法忍受这种不体面的形象。那个过去的自我像是很早以前就不再呼吸了,但仍是一种亡灵,一种弥留之际存在在记忆里影像。
“你杀吧。”过去的亡灵说。
于是他举起枪,枪杀了自己。
“枪毙亡灵”到底是个戏谑的行为,但是这最后一点残留也消失了,被L——或者他自己轻而易举地挫骨扬灰了。虚伪的过去消亡了,谎言仍是附骨之疽。它滋生,奋力的成长,很快就会生产出一个新的自我。
“我认为他另有目的。”夜神月说。
“你是说他不是为了‘正义’本身,这些都是他的手段。那么依你之见,他的目的应该是什么。”
“也许是试探,也许是寻找。我不知道,”夜神月说,“我不是KIRA,我不知道他的目的。”
“那么你呢,L。”他追问道,“别忘了,我们的捆绑是相对的。我对你的怀疑同样存在。现在,你是第一种情况的KIRA,你会怎么处理新出现的、拥有杀人能力的对手。”
“利用。”L飞快地回答。
“怎么利用?”
“利用他转移警方的视线。”
“然后呢。”
L指间的方糖掉落在红茶里,热度将它迅速溶解,很快就不见踪迹。
“然后?”L笑了一下,浓郁的黑色瞳孔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杀吧,”他说,“杀了他。”
夜神月知道,这是属于L的答案,同样也是属于B的答案。世界上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但是完全相异的两个人也会有相同之处。
“你是KIRA吗,L。”
“你是KIRA吗,夜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