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吗?
不,没有妖物会不怕劫雷, 她只是,很想、很想成为他的妻子罢了。
这一刻,敖烈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无力地靠在墙上, 龙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生而为龙族的桎梏和悲哀。
他喜欢敖青,想娶她为妻!
这是他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的那句话。
因为他知道,他的父母, 绝不可能容忍自己娶一个没有龙族高贵血脉的妻子。他更清楚龙族的残忍无情,一旦他表现出对敖青的“非卿不可”,那等待敖青的,就真是“非死不可”了。
父王和母后,是不会放过敖青的。
大概天下的父母都是这么想的,自家孩子犯了错,那一定是外面人带坏的,把外面的坏人隔绝了,自家孩子就还是懂事乖巧的好孩子。
更何况,因为他第一次婚姻的短暂和不幸(洞房花烛夜被新娘子绿了),父王和母后一直觉得是他们当年没选好儿媳妇人选,他回到西海龙宫之后,更是恨不得一天安排一场相亲大会,从四海龙宫的龙女,到自学成才的学霸型“蛟女”,再到三界稍有名气、温柔美貌、贤良淑德的河神之女、井龙王之女……恨不得将三界水族的贵女一网打尽,比皇帝选妃还隆重。
和这些出身高贵的“待选妃子”相比,敖青真的是灰姑娘了……她甚至都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水族,蛇类似乎是陆地爬行动物来着?
越想越是绝望,敖烈从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会喜欢上敖青这样“非我族类”的蛇精!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刚恋爱就立刻要被迫失恋了,而且还是他自愿的……毕竟,他是真的很喜欢敖青,喜欢到,宁可一辈子不能和她在一起,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父王和母后伤害她。
“行了,你也别摆出这幅死人脸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门不当户不对的,再说你们连同类都不是,就你父王那暴脾气,你要是敢在他面前说要娶敖青,信不信转过头他便水淹长安城?到时候别说是敖青了,大半个长安城的百姓都活不成。”吴箜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敖烈瞬间塌陷下来的肩膀,深表同情,然而爱莫能助。
虽然他和西海龙王确实有那么点交情,但正因如此,他才深刻理解龙族的骄傲和对血脉的追求,别看龙在凡间的名声有点那啥,跟什么物种都能来一段,甚至行云布雨的时候,在天上看到哪家的闺女长得国色天香,都要降下些龙精,女子一旦喝了有龙精的雨水,便会怀有身孕,生下有龙族血脉的混血。真的是非常没有节操了。
可是,即便如此,真正能够成为龙族伴侣的,却无一不是血统纯正的龙女,人家连天庭的女仙都看不上呢,嫌弃人家没有龙族血脉,更何况敖青这么一条凡间的青蛇?
“我知道,所以,你方才与她说那些话,我并未阻止。”良久,敖烈苦笑着低下头,清朗的嗓音带着一丝无力的沙哑,“大师兄,多谢!”
多谢你,替我说出了我不敢说、也舍不得说出去的那番话。
多谢你,替我做了这一回恶人。
以及,多谢你,宁可枉做恶人,也要救了敖青。
“师兄弟之间,说这些就见外了。”取了个水囊递给敖烈,吴箜自己也取了水囊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想了想,拿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师弟,不是我杞人忧天,你那位父王可不是个好欺瞒的,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总之,我既然允了让敖青跟着我们回长安,你在凡间一天,就须与我保证,决不可因一己之私,伤了她性命。误伤也不行!”
“否则,堂堂花果山齐天大圣,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杀了我的人,到时我与西海龙宫闹起来,你可不许帮着你那父王!”吴箜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他可不是真正的孙悟空,还讲什么香火情,他和西海龙王可没什么香火情,但敖青却是他亲口答应要带她去长安的,堂堂男子汉,要是连个女孩子都护不住,他还当什么齐天大圣?
“我哪敢!”敖烈无语地看着突然耍横的大师兄,“你连我龙宫的至宝定海神针都抢去了,别说是我了,只怕连我父王都不敢得罪你。唉!只可惜我取经未成,若是真的取得了真经,修成正果,成了天龙,那或许还可与父王一争,为阿青求得一个正妻的名分。”
“呵呵,那不能够。”吴箜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若是你真能修成正果,成了天龙,那也是佛门的天龙,我问你,你可曾听说西方佛门的天龙娶妻生子的?”
实际上, 并不是每条蛇都能顺利地一路从蛟化为虬龙, 再从虬龙化为应龙,这其间要经历多少艰难、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