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眼皮,门口看身形是宫典急匆匆地赶来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背后的桌案都往后撞了撞,他靠向身后,捂着伤口的地方已经一片濡湿。他眨了眨眼,脖颈无力地向后垂落,却并无意料之中的那样磕上硬实的木板。

后脑下是软热的间隔,像是一只手托着,他费力地想再撑起眼皮,意识先一步陷入了黑暗。

暗得像那片极夜,一点光都不漏。

他又在走那些怎么踏都踏不尽的灰石阶梯,神庙就在不远处高高在上,无人看守,却始终无法再靠近一步。

在无尽的徒劳中,古老的声音沧桑而神秘,在他头顶如洪钟般悄然敲响。

「 你要拿什么等价之物作为交换?」

范闲骤然睁眼,吓了范若若一跳。

“哥哥你终于醒了!”

她是来给范闲换药的,这已经是第范闲昏迷的第三日了。范若若惊喜地把药臼放下,看他一恢复意识,肌肉紧绷,伤口处又渗出血来,赶紧让他别动。

范闲尽量让自己放松,他干着喉头,问这些天后续都发生了什么。

“皇后娘娘自缢了,林相辞官回乡了,长公主要出京回信阳了,悬空庙刺杀的两个刺客当场就死了,白衣剑客弄伤了哥哥就逃走了,虎卫去追,伤亡惨重,只回来了一半,陛下认出了他是四顾剑之弟,已经命鉴查院下发了通缉令。”

范若若长话短说,把事情交代了个大概,发觉哥哥并不怎么高兴。

“有什么不对吗?”

“太子就没什么动静?”

“凭太子现在的处境,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是越好吗?”

“李承乾不是这种人。”范闲咳嗽了一声,腹部又印出了血迹,他干脆坐起来,把绷带三下五除二扯开,低头看着伤口,毒素清除得干净,创口腐肉也剃得差不多,所以现在除了肉痛没什么其他的感觉,“若若,你干的?”

范若若听到这个就手一抖,在自己哥哥身上动刀子可不是什么好体验,吓都吓死了。

“哥就知道你可以。”他自顾自地把药臼拿起来捣弄了两下,直接往伤口上糊,手一伸,范若若把纱布递给他,看他熟练地给自己包扎。

“哥…”范若若站他床边说,“你就没别的想问的了?”

“比如?”范闲缠了几圈,低下头咬断了纱布的一端,“长公主何时滚蛋?”

“今日午后就启程了。”范若若跺跺脚,“不是这个!”

范闲给自己打了个结,就要下床,李云睿被赶出京这热闹他可不能不凑。范若若看他没事儿人一样都准备换衣服,两条柳叶眉挤得眉心几到褶皱。

“若若,虽然咱们从小在一起,但毕竟男女有别啊,我更衣你也要看?”

范若若这才反应过来,小嘴一嘟,哥哥又戏弄我,懊恼着往外走,范闲把人拉住,按了按她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