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红了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楚留香只当说中了他心中所想,面色却忽的严肃起来,对着他叮嘱道:“小友若当我是大哥,我便少不得啰嗦一句。”他顿了顿,继续道:“方姑娘同你那位救命恩人确有关系,但究竟如何,我也不甚清楚。只是这方姑娘与你那救命恩人皆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你如今最好别太过接近她。”

他再追问,楚留香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但即便香帅如此劝诫,方莹那一双眼,和那道熟悉的香气似乎总是在他身边盘旋不去一般,使得他连武当也拖着不回了,借口探望蔡师兄,整日都呆在玲珑坊里——其实他不是没有去看过蔡居诚,只是他才说明了来意,便给对方劈头盖脸地骂了回去。

他还意外看到兄长的那位熟人同蔡居诚黏黏糊糊打的火热,自觉呆在那里实在碍事的很,后来便连样子都懒得做了,每日都只呆在楼下的玲珑坊里,默默等着方莹。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方莹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他的身上,却再也没有靠近过他了。

然而玲珑坊总不是能久待的地方,他身上的银子捉襟见肘之时,又恰得了香帅的邀约,便只好在心里别了方莹,同香帅他们一起去了江南。

这之后同香帅经历的事情,可谓跌宕起伏、动人心魄。他自小便给养在深宅府邸里,此时方觉这江湖之广阔精彩,感叹自己前些年浪费了不少时光。但即便如此,他也总是时不时想起那日船上的那惊鸿一瞥、和玲珑坊昏暧烛火之下的那一双眼。

他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却实在又想不出来这两人何处有联系,正当他几乎快要放弃想这件事情之时,却又遇到了那人。

这世间的缘分二字如此之巧,竟让他在此处又见到了那船上之人。

那人的声音自外面传来时,他就忽觉心头一跳,待那人进入了房内站定,他的眼睛便一瞬也移不开了。

他的半张脸隐在兜帽中,露出来的脸也大半被面具遮盖着,几乎只露出了那冷冷淡淡的眼和胭红的薄唇来。他的一头银发并未用什么束着,只随意披在肩头,按理说这样的打扮应当使得气质能显得温和几分,但他却整个人都泛着冷然的气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那人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转瞬便移开了目光,只看着叶盛兰冷笑道:“叶盛兰,我还是看走了眼。什么家人,朋友,爱人。你沉溺于这些情情爱爱,何时才能成就大业?”

他这话说的颇为刺耳,在场的众人都不禁脸色微变。但他却好似事不关己一般,只冷眼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施茵,直到叶盛兰开口相求,他才冷哼一声道:“执迷不悟。”

叶盛兰的脸色白了白,目光却仍是坚定地望着他。那神秘人似乎给叶盛兰的眼神看的愣了愣,半晌才甩袖转过身,斜睨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他,仍是极冷淡地道:“罢了,就再帮你……们这一遭。你们需要的药叫仙灵草,就生在湖岸附近,你用珠贝磨成的粉……”他顿了顿,脸上忽的又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望着叶盛兰道:“合着真情之泪一并,捣成汁敷在眼睛上便可。”

那人说完这句话,便一刻也不肯多留似的,只又如来时一般瞥了呆呆站在一旁的他一眼,便走了几步使了个轻功消失在了夜幕里。

他愣了愣,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施茵,匆匆道:“我去采药吧,叶兄你就在这里守着。”随即便使了个不甚高明的轻功追了出去。

他那半吊子速成的轻功虽然得了香帅指点,却还是晃荡着的半桶水,拿不上台面来。那神秘人又轻功卓绝,不到一时片刻他便跟丢了踪影。他心里一急,脚下步法一乱,登时便岔了真气,从掠过的树梢上直直摔了下去。

他被树枝剐蹭地一路滑了下去,不由得痛呼了一声。坠到树干的位置时,正想着这下摔下去估计要残个十天半月,却又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他半晌才睁开了眼,看着那人一手抱扶着他落在地上,又冷冷的瞥他一眼,低声道:“怎么每次都落的这样狼狈。”

他怔怔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只紧紧盯着那一双眼睛。

他这才看清楚,这人的眼眸竟隐隐泛着金色。寻常人的瞳色一般都是或黑或棕的,他见过的胡姬也大多都是碧色或极浅的琥珀色。但此时看着这人的眼睛,却觉得比那些胡姬还要特别。乍看如黄昏日光下泛着耀眼的粼粼波光的湖水,又像嵌着细碎金箔的琉璃,但盯的久了,方觉察那一双眼睛好似深不见底的潭水,不经意便将人的心魄都夺了去。

他一时看迷了眼,直到被那人放开站定才回过神来,又想起自己刚才出的丑又被这人看了去,脸色有些发红,尴尬地拍了拍自己身上蹭的一身的尘土,挠了挠头笑了两声。待那人又斜睨了他一眼,他才想起来自己追出来的目的,急忙从怀中取出一条巾帕来,献宝递给眼前的人道:“你……你的。”

他脸红了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楚留香只当说中了他心中所想,面色却忽的严肃起来,对着他叮嘱道:“小友若当我是大哥,我便少不得啰嗦一句。”他顿了顿,继续道:“方姑娘同你那位救命恩人确有关系,但究竟如何,我也不甚清楚。只是这方姑娘与你那救命恩人皆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你如今最好别太过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