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恨意并非源自那再未曾谋面的生身父母,温暖亦与他们无关。他想,他此生的爱与恨,应当是皆系于朱文圭一人了。

他偶尔会想起朱文圭还是竹先生的那些日子。他体弱多病,朱文圭便遍寻名医,衣不解带地在他身边照料。他被人嘲笑,朱文圭便又像保护他的大山一样,将那些恶言蜚语全都挡在身外。他心情愉快,朱文圭便又随着他微笑起来。

后来……呵,后来。

他摇了摇头,唇角似乎带上了讥讽的笑意,眼里却一片茫然。

他是想要嘲笑谁呢?

他与朱文圭应当是父子情深的。就像鱼儿应当生活在水里,人要呼吸一样,这也是他生存下去的铁则。比起反抗和恨意,朱文圭的厌弃和失望,更让他觉得不能忍受。

那是他手里握着的、亦或是曾经握着的唯一的温暖。哪怕这温暖里夹杂了无数阴谋和目的,又好像早已离开他了,他也迟迟不舍得松开握紧的手。

他害怕一松开手,便会发现那温暖早已离他而去了。

即是这是一场谎言,他也只能将其当做真实。

别无选择,亦无他路。

罢了。

方思明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如今再想这些事情着实有些可笑。大抵是故地重游,又见到了与他似乎有着相似境遇的人,使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伤情起来。但他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轻轻叹了口气,一转身,却看到街对面的少年抱着一坛酒,正一脸惊讶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