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出来之后便去见了母亲。宁国侯夫人名杨衡,是卫将军杨再起的女儿,又有诰命加身,没有寻常妇道人家的软懦。谢玉给她斟了茶,坐到一旁听她的训话。

“长公主怎么说?”杨夫人浅啜一口茶,看着谢玉,天热,谢玉的额角都渗出汗来。

“她觉得我不会带兵打仗,”谢玉思虑了一下,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母亲慧眼如炬,怕是欺瞒不过,“毕竟像我这样的世家子弟,少有上沙场的。”

“谁都不是生下来就会打仗的,”侯爷夫人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磕出轻轻的一声,“你外公十八岁上沙场,三十二岁官拜中郎将,你大舅舅二十六岁封虎贲校尉,都是拿军功换来的。长公主是天家儿女,自然要求不比常人。要想入人家的眼,就要拿出配得上人家的本事,也不算给宁国侯府丢人。”

谢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不管怎样,总不能让长公主看轻了我。”

侯爷夫人道:“你有这志气就好。我本不应该宠你如此,奈何你父亲执拗。如今你也为人夫,总不能再如此浑噩度日。”

之后谢玉请命出征,皇帝本来不允,但谢玉慷慨陈词,无国无家,谁家没有兄弟姐妹,哪个没有孙男弟女,自己虽是宁国侯独子,长公主驸马,唯愿为国家血战沙场,马革裹尸。

皇帝大为感动,遂把谢玉及所属七百骑兵编入赤焰军,由平西将军林燮出任兵马大元帅。

出征前,宁国侯府设了家宴,为世子壮行。谢玿红了眼圈,不断埋怨夫人,但圣命已下,又无法收回成命;杨夫人则是亲自为儿子斟了一杯酒,愿谢玉能奋勇杀敌,立功受赏;莅阳以水代酒,敬了公公婆婆和谢玉各一杯,祈福二老身体康健,世子不日凯旋。

做母亲的到底心疼儿子,宴后,杨夫人叫了谢玉进屋,细细交待了许多。谢玉回房时,莅阳已经躺下,只是没有睡着。

“夫人还没睡?”谢玉从柜子里拿出薄褥,如往常一样铺到地上。

“天太热。”莅阳说,看到谢玉眼圈发红,脸也是红的,情知母子二人必是难分难舍,“婆婆若是后悔了,我去求皇兄,求他念在你是侯府独子,收回成命。”

“不必,我岂能出尔反尔,欺君罔上。”谢玉说着盘腿坐下,侧脸正对莅阳。莅阳这才隐隐看出,谢玉脸上竟然有浅浅的指印。

“这……这是怎么回事?”莅阳惊诧,“如何就挨了打?”

谢玉抬手细细摩挲着脸,舌头在腮里鼓了一圈,看向莅阳的时候目光便变得复杂:“不妨。怪我胡言乱语,说是若回不来,叫母亲允你改嫁。”

“……这样不吉利的话,”莅阳转了头,不去看谢玉,“难怪婆婆伤心,打你一巴掌也是自找。”

“是,”谢玉看着莅阳背对着自己躺下,“是我自找。”

大梁隆昌四年秋,谢玉随林燮出征西夏。其后不久,京师金陵便爆发疫病“白喉”,金陵城成人间地狱,皇帝下旨封城,百姓许进不许出。而世家贵族得到特许在京师城郊休养,宁国侯府也在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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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谢玉第一次领兵出征,林燮对其照顾有加。开始二人还互相客气,称呼彼此“世子”“元帅”。话说得多了,二人又年纪相仿,同为驸马,自然慢慢亲近起来。

林燮出身将门,世代从军,曾祖父林继懋曾任骠骑将军,位列三公。到了林燮这里,因当初扶保太子,在夺位之战中立下大功,皇帝登基以后即封他为正四品中郎将,又纳其姐入宫,封为宸妃。之后林燮南征北战,为皇帝平定内忧外患,军功累累,威名赫赫。今年虽然才24岁,就已经官拜平西将军,这是大梁建朝以来,最年轻的将军了。

行军至汝州,前线来了战报,西夏军已经打下凤林郡,兵临函谷关,求元帅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五日内赶到洛宁,将西夏军拦在函谷关外。林燮即刻下令兵分两路,他先领五千精锐疾速前行,后方大部队也加快速度行军。谢玉请命与林燮同去打前锋,林燮道:“这五千精兵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阵法也已经都演练过,你们临时加入怕是作用不大。此次前往定要打他们一个迎头痛击。我军目前节节败退,急需一场胜利来稳住阵脚。这次两军对垒,绝非一次较量能结束。来日方才,我自会给你立功的机会。”说罢,便把大军留给副将聂简指挥,自己先行带兵离开。

谢玉无奈,只得追随大部队前行。在路上,聂简收到了林燮一战将西夏军击退三十里的捷报,部队士气大振,加快速度,四日后就到达了洛宁。当天晚上,洛宁县尉宴请军中将领,一为庆祝林元帅首战告捷,二为大军接风洗尘。将领们都是武人,小杯浅酌可不是他们的风格。几碗酒下去,不免放浪形骸起来。谢玉同各位将军敬完了酒,便告罪退席。

谢玉出来之后便去见了母亲。宁国侯夫人名杨衡,是卫将军杨再起的女儿,又有诰命加身,没有寻常妇道人家的软懦。谢玉给她斟了茶,坐到一旁听她的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