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犯睁圆了眼睛,发出动物发狂一般的嘶吼,他疯狂地晃动身子,带血的唾沫四处飞溅。下巴脱臼的人说出的意大利语已经脱离了索尔贝能理解的范畴,但他依然能从变动的腔调里猜出那些最不堪的侮辱和诅咒。
杰拉德脸上依然是轻松的微笑,他慢条斯理地从胸前的口袋中拿出手绢,把溅到脸上的血点擦掉。
索尔贝从杰拉德手里拿过照片,仔细端详。在那动物嘶鸣的暂歇期,他沉着冷静地插话道:“我不是意大利人,所以我可以这么做。你不该挑这么明显的地标照相的。准备好坦白了吗?”
杰拉德抓住时机把脱臼的下巴归位,那个可怜虫终于做了他最终的选择,在组织里他是底层的炮灰,但在家庭里他是唯一的支柱。他们得到了所有的信息,甚至瞒过了打电话来查岗的上级。索尔贝控制了那家伙的嘴和喉咙,照着杰拉德写好的提词板,一字一句地将虚假情报送了出去。如果霍尔马吉欧他们任务顺利,索尔贝和杰拉德争取的时间足够他们追上那条船,甚至能在它离港之前就将其截停。
任务完成,索尔贝开枪打穿了最后一个囚犯的脑门。他们给里苏特打了电话,霍尔马吉欧和伊鲁索也已经探查到了逃亡者的人员构成和行动方案,他们兵分三路,约定在港口附近的仓库见面。
又是夜班。索尔贝一边开车一边想,所以人们才总把夜晚和谋杀联系在一起。
“抱歉刚才说了那些话。”杰拉德坐在副驾驶上,沉默了很久,忽然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撬开他的嘴。”他抓住索尔贝握着方向盘的手臂,歉意真挚。杰拉德喜欢肢体触碰,和同伴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和人勾肩搭背,最不济也要拍拍胳膊,而当他对面是敌人的时候,这种肢体碰触则会上升成为极致的暴力。
“你没说错。”索尔贝说,双眼依然盯着路面,聚精会神,“我的确为了钱离开了祖国。”
“……那么,我为了钱背叛了我的家庭,当了黑帮杀手。我们一样了。”杰拉德看着索尔贝被自己的话逗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回过身,从后座上把装着武器的箱子拖过来,给枪上膛。
他们开上了公路,车灯成了除了月亮之外唯一的光源。四周的树叶被风沙沙吹响,对于习惯了汽车行驶声音的耳朵来说,此刻四下难得一片寂静。
就像个约会一样。索尔贝想。
可他们来的还是有些晚了。逃逸的船只已然离港很远,码头有重兵把守。普罗修特看起来想要把所有人都杀了泄愤。
“现在怎么办?”索尔贝用望远镜看着那艘远去的游艇,“直接追过去的话他们一定会把船打沉。”
“还有机会。他们坐的游艇我也坐过,那上面有镜子。”霍尔马吉欧说。
“我们从镜中世界开船过去。”伊鲁索从后备箱里搬出了镜子,“镜中世界里事物的状态变化不会反过来影响现实世界,利用这点,我可以用镜子里的船去追。但是我没试过这么远的距离,保险起见,最多只能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