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雷特早已养成保持冷静的习惯。在战场上,活着最重要。被个人情感左右的人是无法下达指令的,所以必须要保持镇定,否则就可能丧命。做到这一点对这位前佣兵而言易如反掌。即便他会怀念起大修道院的那些日子,经年累月所养成的习惯也会让他在战时迅速找回并戴上克制的面具。仰仗直觉的同时还要压抑人性是很难的,就跟拥有智慧的人类被塞进一副动物的躯壳里差不多,或者是一台机器里?一只玩偶里?类比可不是贝雷特的强项。

帝弥托利便是另一层面上的异类。在战场上,他的情绪——悲痛与狂怒,都尽数暴走起来。他不堪重负,却仍要假装自己已抛却了人性,他都快被蒙骗过去了,但贝雷特却比他看得更清楚。那些鬼魂,那些声音,那些悔恨……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们要开战了。帝弥托利站了出来,贝雷特也向他的学生们发出了指令。解放一座土匪肆虐的小镇并不难,贝雷特应该能全心全意地关注帝弥托利的状况。

他能让他冷静下来吗?又或者是适得其反?无论如何,贝雷特都得试试看。

当亚修发现第一名露头的土匪时,贝雷特已经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把帝弥托利甩在了身后。他肯定是看不见帝弥托利的表情了,不知道他是会愤怒,还是会惊讶呢?但贝雷特没时间瞎猜——他已经和他的首位敌人面对面了。劈砍,格挡,命中,下一个。这一连串迅猛的动作让贝雷特想起了他的佣兵生活,那时候他才是服从命令的人。那时候的他只要专注于杀死面前的敌人就好,不用太关心如何让每个人都能活下来。

贝雷特突然感到很后悔。他在帮助帝弥托利的同时,是否也在置他的其余学生于险境呢?不,他们自己应付得来。毕竟在他沉睡的时候,他的学生们可是各自走过了这五年啊。但即便这样想,贝雷特心中的罪恶感却仍旧挥之不去。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正如贝雷特预料的那样,当他转身去看帝弥托利时,他发现他身上滴血未沾。当然,他手中的长枪也一样。

火花仍旧在帝弥托利的眼中跃动着。他似乎是在笑,但那笑容看上去有着些许疯狂和扭曲的意味。贝雷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梅尔赛德司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老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感谢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