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自己的性命视若草芥,这种赤裸裸的漠视态度曾让他的伙伴们伤心欲绝。在五年的杳无音讯之后,大家终于与他再度重逢,却看到了一个浑身鲜血淋漓,显然痛苦不堪的帝弥托利……梅尔赛德司立刻提出了为他治伤的请求,却被帝弥托利相当粗暴地拒绝了。即使随时间推移,梅尔赛德司和伙伴们重拾了对彼此的信赖,她也无法理解帝弥托利拒绝她的理由。帝弥托利总是鲁莽地闷头冲锋,将自己置于险境,全然不计后果。最糟糕的是,他认为那些伤口都是对他的惩罚,惩罚那一天的他,没能更果决一些,更强大一些,更优秀一些。“我活该。”帝弥托利常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他就是个畜生,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畜生。
然而,即便是怪物也不该命定如此,况且帝弥托利绝不是它们的同类。为什么他要经受这样的痛苦呢?梅尔赛德司和芙莲都很尊重帝弥托利,但她们无法任其自流。贝雷特给她们下达的命令也很清楚:要给帝弥托利治伤,但不要因此把自己置于险境。明明老师才是那个经常孤身犯险去营救帝弥托利的人好吧。(不过谢天谢地,这种情况已经越来越少见了)
可是一下战场,想给帝弥托利治伤便难如登天。他就是不去医务室,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去,无论是轻伤还是会留后遗症的伤一概不去。梅尔赛德司试着劝过他,芙莲劝过他,雅妮特也劝过他,但他通通拒绝了。女孩子们明白,口头上是劝不动帝弥托利的。但她们本可以提供帮助,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子殿下一瘸一拐地走回大修道院,看着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攥住长枪,这太令人丧气了。
当帝弥托利有意隐瞒的时候,情况还会变得更糟。帝弥托利很擅长掩盖自己的伤口,暗流涌动的怒容与一滩死水般的眼神从不露出丝毫破绽。他早已习惯了疼痛,习惯了与它相伴。主教就算能察觉出他有伤在身,也无能为力。独自回到大教堂后,帝弥托利要么死死按住身上的伤口,要么一动不动,以防瘀肿的肋骨再度作痛。之后几天里,王子的脸色会苍白些许,但他从不叫苦。他什么都不说。
既然帝弥托利的状况愈发好转,贝雷特便不能再对此放任不管了,尤其是在帝弥托利战斗归来后会躺到老师床上,而非走向破败教堂的现在。和帝弥托利并肩战斗的好处就在于,帝弥托利受了什么伤,贝雷特都很清楚。得益于他所学习的治愈魔法,贝雷特也能立刻治疗它们。过去几周里,帝弥托利没受过重伤,身上也没有出现什么触目惊心的伤口。前佣兵很肯定,帝弥托利从身体层面来说已称得上健全了。真令人欣慰。
所以,当他们二人被敌军的攻势冲散时,贝雷特能保持镇静。他知道帝弥托利一个人也应付得了的。战斗结束后,他们很快便会合了。王子似乎并无大碍。他看上去仍同往常一般强大勇猛,手握一杆饱饮着敌人鲜血的阿莱德巴尔,脸上波澜不惊,愤怒无迹可寻。他们和大家一起回到了大修道院。彼时离日落还有几个小时,贝雷特便让学生们自由活动去了。
他刚同门卫小哥打完招呼,帝弥托利便抓住了他的手臂。在白天,这样的触碰变得越来越常见,所以贝雷特并不慌乱。但他感觉得出,这一次的拉力不同寻常。帝弥托利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臂,想让贝雷特跟他走。贝雷特相信帝弥托利,便跟上了他的脚步。
贝雷特被领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满腹疑问。接着,帝弥托利着手脱下盔甲,前佣兵的面色愈发茫然。直到看见王子衣服上的血迹,贝雷特才恍然大悟。帝弥托利受伤了。他正要给自己看伤口。
不等帝弥托利开口,贝雷特就立刻就行动了起来,即便他知道这道伤并没有那么严重:帝弥托利的步伐很稳健,贝雷特也没看到明显的伤迹。这只是贝雷特一直以来的本能反应而已。众所周知,帝弥托利受了伤总是藏着掖着,以此来虐待自己。
贝雷特仍清楚地记得,有一次王子曾试图隐瞒身上一道开裂的伤口。那时,血珠滴滴答答地落在王子走过的地方,贝雷特见状,立刻叫梅尔赛德司过来帮忙。帝弥托利并没有反抗,足见其伤口之严重。这次意外发生之后,贝雷特便请求梅尔赛德司教自己治愈魔法。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帝弥托利这次所受的伤并不重:他的腹部青紫交加,可能是狠狠摔了一跤或是吃了一记重击后,盔甲受到冲击所留下的伤痕。贝雷特当即伸手按上帝弥托利的腹部,让白魔法发挥效用。帝弥托利的身体很温暖,贝雷特的手指也是一样。几秒钟后,淤青消去了,但贝雷特的手指仍在帝弥托利的皮肤上流连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