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旭日东升,整个海面都被镀上了一层不均匀的金色,天空变成橙色,这片土地朦朦胧胧的就要醒来,正是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好时光。谁知道肩头一沉,身边那个威风凛凛以一敌千的杀身鬼突然脖子一歪倒在了范闲怀里。

“……”

李承泽双眼紧闭,面色安详,一只手撺着范闲的衣角,动了动脑袋调整了一下位置,在他腿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便更懒得动弹了。

“……殿下。”

李承泽抬了抬肩膀,单伸出食指往自己嘴上摆了个手势:“嘘——别说话,有些累。”

范闲听话地噤了声,脱了自己的外套替他盖上。老实讲,李承泽睡着的样子颇有些乖巧的样子,盛气凌人的嘴角弯成一个小小的月勾,薄薄的嘴唇抿着,白净的脸躲在刘海下,任由阵阵海风为他轻和抚摸。

他很快睡着了。范闲帮他把散在脸上的头发理好,拿出踏金印沉思。这法器不可多得,底部用篆体写了个“封”,若被这东西盖了印,妖魔鬼怪便介会成阶下囚徒,听令于印的主人。

李承泽身为一个鬼,手还放在神官的衣服上,他的五指泛着粉红,下意识轻轻握着拳,慵懒得恬静,没有任何防备和警惕。

范闲吹了会海风,只觉这风太咸了,差点把他眼泪吹出来。他见李承泽熟睡,从乾坤袋掏出了天帝御赐的小刀。纯金偏软,范闲用上了神力,毫不犹豫地用刀割去一小块底部的纯金,抹去那里刻的“封”字,又从衣袖拿了方才捡的合欢花枝,照着那朵粉红色的小花,一刀一顿,刻上了一朵合欢花。

所谓四大皆空,心中若是只留了花红柳绿的空空世界,便只图为一人吟唱。

此刻的范闲还未参悟到如此,他只道天生我材必有用,也不怕世人笑他疯。为了李承泽,折了腰便折了腰,他这一生活的太顺畅,好似一场美梦,现在突然梦醒了,眼里的人和事也都变了,他范闲不贪常人贪的,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但此刻,他不会让李承泽再胡作非为,也不会容任何人欺辱李承泽。

活在当下,就要为当下努力。

李承泽一觉醒来,范闲仍是那个坐姿,只是歪着脑袋,一只手贴着石块滑动,垂下来的卷毛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李承泽不过动了一下脖子,他就有所察觉停下了手上的活。

李承泽浑身还有点僵硬,他撑手起来,范闲的衣服便掉下来。他捏着那块布料呆了很久,直到范闲的手碰上自己的头发,才忽然神志归位,反射性捏住范闲的手问:“你做什么?”

范闲手掌一翻,将掌心的东西给他看,是一支小小的木簪。木簪通体白净,流畅笔直的簪身,底部削尖,顶端微微弯曲,虽然不惹眼,却也足够素雅出尘。李承泽见他身边放着一把一看就不凡的小刀,手边石块的位置被划出一片白白痕迹,想他必是趁自己睡着做了这个小东西。

范闲捏着李承泽的肩膀让他背对自己,拿手指梳理对方及膝的头发。其实李承泽生前头发并未长成这般,只是化鬼后身形多少有了变化,头发便比普通女子长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