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见他忽然耳垂微红,又给自己灌了好几杯凉茶,虽然心有疑惑,但因极其信任仙人所言所感,只得欣慰道:“那便好,那便好。”

李承泽没有想到范闲是以这种方式拿到画卷,心中似是欢喜似是悲凉,一时间五感交杂。他此番前来偷笔只是因为不想欠下范闲人情,不料还有这等意外惊喜,有些无措。

生前李承泽是眼前人的主子,李承泽打赏,谢必安接赏,水到渠成。可现在让这厉鬼有求与对方,李承泽自然是有些不自在的。

早知世上已无庆国,更别提什么南庆二皇子,李承泽捏了捏自己的衣襟,低下头说道:“先生,不知我可否也能用别的重要东西换回这只笔呢?”

话音刚落李承泽便后悔了,思来想去,对他而言,他身边根本没有重要的东西,怎么还有脸向钱老板提这样的请求。

钱老板一听,只觉这还了得,赶紧鞠手道:“仙人要这笔,送您便是,何必见外。”

李承泽心中不是滋味,双手瞬时沉重不堪,胸口酸楚,他看看那神笔,扭头闷声道:“我总得给先生留下点什么,不然……过意不去。”

钱老板凝视着李承泽,看这丽人春切盈盈之意,忆起那人还在画中时,自己心头的确对他有些故人之念,此刻见他在凳上愁眉苦脸,便顺着自己的心意说道:“仙人若是能给在下留些笔墨书法,便再好不过了。”

李承泽了然,起身为钱老板提笔《登高》。

上好的笔,新磨的墨,清香的纸,一气呵成。

南庆二皇子的字清隽端正,苍劲有力,一撇一捺,落笔生辉。如今再写一遍《登高》,李承泽又有了新的理解。年轻俊美的外相不过是他的一张鬼皮,皮相底下的,是一颗已经累得不会跳动的心。范闲的神笔被他挥舞,他愤慨又悲叹,把心境溶于这首七言诗,“浊酒杯”最后三字落笔时已是精疲力竭。

钱老板看呆了,他将那字上上下下鉴赏许久,不禁鼓起掌来:“多谢仙人赐字!”

李承泽抬眉收笔,嘴里苦得说不上话。

钱老板见他面容难堪,好似身上千斤重担,又道:“仙人千万莫要委屈自己。”

李承泽心头拔凉,他拼命回忆自己是否有委屈了自己,竟是一时间想不通透,只得向钱老板一鞠躬,化作鬼烟顺着窗户落荒而逃。

这道烟在钱府里里外外徘徊片刻,最后落到大门前,李承泽化出本相,紧紧握着那笔,千言万语化为几个字:“谢谢你,必安。”

他话音刚落,一件黑色袍衫被人披在他肩,他一受惊吓,亮出鬼爪要将其灭口,范闲顺势握住他的手腕,盯着他另一只手上神笔叹息道:“不是说了都是身外之物,何必再拿回来呢。”

TBC

第15章

见范闲脸上有些许责怪之意,李承泽疑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