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瞬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林邀的身份暂时不用去查了,知道她是我们的敌人足矣,你回去与瑶卓他们汇合吧。”
玉半垂头:“属下领命。”
月明星稀,寒冬已然走过,虽是盛夏渐深,但开封夜里依旧不时拂来几缕凉风,皎皎月光当头,偶有几只鸦鹊低矮飞过行人来往稀疏的街巷,发出几声悠鸣,夜色深重,人人归家歇息,纱窗透着剪影,城里仿佛一切静好。
沉沉死寂中,一阵若有若无的痛吟声飘落在一片漆黑里,不寒而栗。
林邀双腿交叉坐在梨花木椅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桌上铺满的文案卷册,杏仁般眸子不断掠过令人心惊胆战的寒光,慢条斯理地开口:“茶嬷嬷,元仲辛到哪儿了?”
茶嬷嬷低着头,声线喑哑,如年久失修的筝琴,难听刺耳:“回小主,元仲辛六人本该在两日后回到开封,但昨日有消息说他们更改了路线,去了密州板桥镇。”
林邀不满蹙眉:“去那干什么?”
茶嬷嬷:“好像是说,小景姑娘决定跟随裴家人返回高丽。”
林邀斜斜睨了茶嬷嬷一眼:“你确定?”
茶嬷嬷枯老的面容上一片淡漠:“小的十分确定,我们的人亲眼看着小景姑娘登上的船离开密州船港,驶向高丽——那艘船上,还有裴家的明父子与裴大少爷等人。”
林邀嘲讽似地哼笑一声:“真会挑时间,这个时候回高丽,莫不是觉着跟在元仲辛身边危险至极,想要保命趁机逃难吧。”
茶嬷嬷一言不发,好似默默认同了林邀的话。
林邀阴冷的目光扫向匍匐在地上不住颤抖的陆观年,忽而抿嘴娇笑,状若天真地问道:“陆掌院,你说要是元仲辛回来后发现,秘阁因他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会作何感想?”
陆观年被心腹间的绞痛疼得冷汗直冒,头晕目眩,将嘴唇咬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也只能维持住基本的清醒,更别提分出心神来说话。
林邀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轻盈的步伐却踏着漫无边际的杀意,每一步走来,都像是将锋刃踩在陆观年心头上,她停下脚步,掰着手指歪头自语:“林家人,除了那个傻子,已经被我杀光了,现在是你,再是你的学生,我接下来该拿谁开刀比较好——陆掌院,给个建议呗。”
陆观年意识朦胧,眼底怒气极盛,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若非中了半生死,他只想将眼前的这个少女千刀万剐,凌迟数万遍!
这林邀,根本就不是人!心狠手辣,恶毒嗜血!若不是因为她还需要利用秘阁,陆观年相信她绝对做得出屠尽数百人性命的事情,只怕这里早该变得生灵涂炭,惨绝人寰!
林邀状若苦恼地蹙了蹙眉:“还是不了,这份大礼要送给元仲辛,我若擅自做了决定,貌似不太尊重人——行吧,是时候睡觉了,晚安,陆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