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答案只有折原临也执着地不愿意去相信。

即使是怪物或者无限接近于神的存在,心中都拥有着最基本的七情六欲,平和岛静雄想要杀死折原临也,却仍然在对方性命垂危时第一次产生了怜悯的感情。他们杀不死对方,但是谁都不愿去捅破那一层薄薄的隔膜。

静雄平静地坐在沙发上,把目光放在一尘不染的茶几上,口中胶着着努力压抑想要吸烟的欲望。即使是这样坐了半天,他还是不能明白自己为何会因为折原临也的失明而焦躁到现在。最后一次看到折原临也的眼神时,是那种有些惊慌地,几乎是投入了一切的决绝,只是那个眼神丝毫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偏移到不自然角度的视线有一些惊吓到他的眼。

那时临也极力保持自然的姿态深深地映入他的眼中,他却只是在心脏惊跳一下之后固执地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的想法,但是新罗毫不留情地给了他最后一击。

要说折原临也失明这件事对自己的打击有多大呢。

回答大概是百分百的零吧。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是烦躁想要把折原临也揪起来暴打一顿,想看见对方即使狼狈还是故作潇洒的那种姿态,想听见对方在那种绝境之下嘴里吐出的充满恶意的话语,想要再一次,被那种满是嘲讽和戏谑的眼神注视。

自然地抬起手,静雄抚上了自己的右肩,那里的白衬衫上有一块不大的血迹。在临也晕倒的时候之后,静雄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快送到新罗那里,于是他想都没想就将临也扛到了肩上。但还没走几步,他便感到肩上传来了不自然的湿度和热度,那个时候他才意识临也腹部的伤不轻,即使之前在新罗家里见过一次,但一个月都没能完全愈合的伤口即使是他也知道是有多么严重。

而在将临也背到背上时,静雄只有一个感受。

这家伙,好轻啊。

不具备一个成年男子正常的体重,虽然并不是如同纤弱女子般地轻,但那种相对过轻的重量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他仍旧抬着手,在光滑的布料上来回摩挲着。他是一个被称为怪物般的存在,他有着比普通人都要强韧的体制,所以他永远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是怎样的滋味,但是当那些他在意的人,比如说幽出了什么事情时,他能清晰地感到自己心中纠缠着的疼痛。

或许这是第一次,他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他在折原临也身上感受到了心脏的微疼

这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家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静雄第二遍这样提醒着自己——无论是有再过人的智慧,再矫健的身手,肉体是与凡人无异的事实是不可磨灭的。被捅一刀是什么滋味呢,在平和岛静雄看来只是如同蚂蚁爬过一般瘙痒,而对于折原临也或许就是夺取性命的一击。

——这就是我和那家伙的不同之处

静雄放下了手后这样想着。

对于在自己家里毫不客气的某个大个子男人,新罗和塞尔提果断地采取了同样的无视态度。看着一直霸占着自家沙发的男人,二人识趣地没有做过多的理会,吃饭的时候也只是象征性地叫了一声,然后再也不关注男人有何动作。新罗意外地极其放心地留着这个男人待在同样待着折原临也的自己的家里,好像这已经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没有赶走静雄的打算,但也没有让静雄轻易离开的打算。

新罗接下了一个外出的诊治工作时塞尔提脖子上黑色的烟雾明显地表现出担忧的情绪,但新罗也只是灿烂地笑笑后摆了摆手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塞尔提伸出去想要阻拦的手忧郁地停在空中。

虽然她的情绪是非常好懂的,但当她散发着郁闷气息走回客厅时静雄还是不知所以地问了问:“塞尔提,你不跟新罗一起出去吗。”

自然到令人恐惧的语气,好像这里是他自己家一般,塞尔提觉得自己也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忍耐着要打人的冲动了。

--静雄,拜托你,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等着新罗回来吧,哪都别去

她用pda隐晦地表达着自己的抑郁。

--一定要一直坐在这!

难得一次打上的标点充分体现出她激动的情绪。

看着塞尔提激动到愈来愈靠近的身体,静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到静雄脸上还算认真的表情,塞尔提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上一秒,向静雄说明了之后快步地走进自己的房内,关上门的前一秒她还是不放心地看了客厅一眼,静雄看起来真的是很安分地坐在客厅里,但不知道为什么想象到静雄这样安静到不自然的状态她会觉得有些古怪,打了个颤之后她还是不打算思考更多而是果断的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