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静雄向自己报备什么就主动摆了摆手示意可以下班了,静雄依旧礼貌地跟他道了别,这才迈开一看就是急切的步伐朝着刚刚那个黑衣身影闪过的巷道走去。

自从上一次在大街上目睹了平和岛静雄和折原临也牵手的场面之后,田中汤姆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不会再有任何事情可以惊扰到自己纤细的神经了。

后来他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没有得到后辈理应如往常的发怒,取而代之的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如同三月春风和无波湖面般平静的温柔,就如同男人真正的名字一般。

平和岛静雄说,他在和折原临也交往。

而田中汤姆发觉自己竟然是分不清,自己后辈语气中的那般温柔,究竟是为了「折原临也」这个名字,还是为了所谓「交往」一词所代表的意义。

虽然不论是因为哪个原因,都足以让他的世界观在某种程度上坍塌殆尽。

只是偶尔有的时候,他又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看见大摇大摆在池袋街头游荡的情报贩子时,平和岛静雄再也不会二话不说抛下工作就冲出去,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添上那些本不必要的开销,而很多时候他们两人并不会真的在街道上接触,往往就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街道距离互看那么几秒——汤姆发誓他觉得折原临也望着平和岛静雄的神情分明就是和以往如出一辙的衅意或微讽——可是当看向身边的后辈的时候,平和岛静雄的眼里却是黑白分明的爱憎。偏偏这样的场景又显得格外和谐,这两个人注定不适合什么你来我往的浪漫,真正要传达给对方的话语这只有彼此才能看懂,这个道理田中汤姆在认识这两人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明白了。

他站在街角看见平和岛静雄的身影没入那条巷道的阴影,几乎与几分钟前另一位消失于此的黑衣背影重合。

然后田中汤姆突然就觉得,或许名为平和岛静雄与折原临也的两个人,命运天生就该如此。

比起还站在分开的地方想东想西的前辈,平和岛静雄显然就轻松得多了,他虽然无意识加快了步伐,但是心情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迫切。

折原临也的确就在前方,那股愈来愈浓的味道昭示着这一点,并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就停在了原地,让静雄觉得对方说不定就是在等着自己,方才在街边有意无意让自己能看见的匆匆一面也是对方刻意为之,这简直太像运筹帷幄的情报贩子会做的事。

这条巷道对于他们二人而言都不陌生,这七年来的追逐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就发生在这里,水泥地面上沾染过平和岛静雄的血迹,泛灰墙面上留下了折原临也的小刀划过的伤痕,还有不分时间不分天气的脚印,一年四季都见证了那段无稽的过往,春季飘落的樱花,夏季纷扬的柳絮,秋季迷乱的枯叶,冬季清沉的白雪。

而每一次终结在这条巷道里的故事就是折原临也窜上高墙然后从另外一端逃离,现在再回想起来,平和岛静雄竟是有些不太明了曾经的自己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境,才会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追逐上那个背影,再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那自己也同样能轻松跃上的高墙离开。

这么想着的时候折原临也竟然已经进入了视线之内,那人果不其然地依旧站在尽头的高墙上,那些尖锐的部位早就在这七年内被磨平,当然整座城市内远远不止这么一处。

而折原临也显然也看见了平和岛静雄,他没有拿着小刀,只是噙着温和的神色看着男人一步一步的接近。这个角度来看其实相当居高临下,颇有骄傲与自满的资本,折原临也也是第一次发现其实那人朝自己走来的模样还真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帅气,毕竟以前他们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在大街上和平共处的机会。平和岛还是穿着那俗套的酒保服,当然钟情于毛领外套的他也没什么资格说对方就是了,可偏偏两人就是这样的一副模样,就成为了池袋一切非日常的源头,就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故事中注定要纠缠到世界末日尽头的主角。

平和岛静雄站定在高墙之下,虽然抬头仰视折原临也,却也没抱有什么不悦的心理负担。他的墨镜在这不那么透得进阳光的巷道内显得有些可笑了,可偏偏视线中的情绪不被任何阻挡的传递出来。

折原临也先开了口,他总是执着于在两个人的主场中成为主导的那一方:“小静你跟进来做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再也没有那些疏离客套的开场白,也甚少再说些或恶毒或不耐的语句,折原临也像是在进行某种劝阻,只是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危机感,“说不定就有人在追杀我呢,我可要逃走了哦。”他音色清亮,语气里是满是玩味,一双好看的眼睛映着高楼阻挡的边缘堪堪投射而下的阳光。

他不需要静雄向自己报备什么就主动摆了摆手示意可以下班了,静雄依旧礼貌地跟他道了别,这才迈开一看就是急切的步伐朝着刚刚那个黑衣身影闪过的巷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