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先清点一下数目。”孙哲平大声对身后两个人说。
守卫已经走远了,黄少天凑过来虚虚地打了孙哲平一拳:“靠靠靠靠靠靠靠,你可以停止强行装模作样了吗?扯着嗓门喊什么啊?”
孙哲平挑了挑眉:“做戏做足,快点去清点。”
“你也来啊!快点。”黄少天揽着孙哲平的肩膀,威胁地掐着他的脖子,晃来晃去,“快点别偷懒啊我告诉你!”
孙哲平摘下墨镜,显得很淡定:“你见过哪个少校带了两个后勤兵来还自己搬东西的?”
“靠!”黄少天毫不留情地冲他比了两个中指,“中校同志都在搬了——”
黄少天回过头,发现喻文州根本没在搬东西,他正在琢磨对面的两个仓库间的隔板,敲了敲,然后凑近了听声音。
“那谁搬啊,我们总不能空着手出去啊?”黄少天不服。
“少天,过来。”喻文州没回头,只是招手,“你来听一下。”
s级哨兵一般拥有非常敏锐的听力,这种敏锐不光体现在他们可以听到更远更低的声音,也在于他们对于声音本身内容的分析,就算遇到了哨兵无法辨别的声音,他们也可以通过精神交流把这些信息传递给向导,让向导介入来分析。黄少天凑过来,顺着喻文州指的方向把耳朵贴在隔板上,喻文州曲起手指,选了几个不同的位置,分别敲了三下。
“怎么样?”
“对面应该不是仓库。”黄少天想了想,“起码结构和这边是不一样的。”
“对面的建筑结构应该更加结实。”喻文州说。
“和我想的差不多,”黄少天比划了一下,“这层隔板很薄,和对面墙壁距离很小,用力这样敲的时候,钢制的薄隔板会碰到对面墙壁,然后反弹回来,发出一种微小的空响,就像这样——”
那种空响隐藏在薄隔板本身的嗡鸣声中,正常听力就算听到也很难分辨出来,黄少天小心翼翼地把这样的信息流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喻文州,交给喻文州来判断。
“我解释不清楚。”黄少天抿了抿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隔板,他不太擅长这样详细地剖析信息流,因为从前他没有搭档,根本没有这个需求。
“不用解释。”喻文州冲黄少天眨眨眼睛,示意他已经都听到了,“这边,你稍微低一下。”
他们两个开始不再说话,最简单的话都变得多余,精神世界的彻底交融可以让彼此所思所想彻底交付给对方,默契又简单,连黄少天一时间都没有太多说话的欲望了,他只是尽可能地把喻文州需要的信息流传递过去,然后看着喻文州是如何从中提取他想要的信息,就像一个原料采买员,看着厨师做出花样繁多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喻文州沉默地思考着,他就盯着喻文州的眼睛,觉得自己在一片深蓝的大海中游泳,海面上无风无浪,海波在阳光下泛着金色温柔的浪花,而朝阳永远不会坠落。
孙哲平靠着门口抽烟,时不时地看看表掐着时间,喻文州和黄少天两个配合得太过默契,连话都不说了,反倒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他抽完了一支烟把烟蒂扔在地上,军靴踩上去彻底碾灭,然后开始搬东西。
反正也不能空着手出去啊!孙哲平冲黄少天的背影回以一个中指。
时间似乎流逝得很快,很快时针指向了七点,这里的守卫晚上七点要交班,孙哲平冲两个人招手,然后点点头,这时已经可以听到守卫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拖拖拉拉的,脚跟都抬不起来的感觉。
“走。”黄少天冲喻文州招手。
“马上。”喻文州头也不回地回答道,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仓库最里面的原料箱上,手腕用力,撕下来一张标签,折了两下塞进了口袋。
还是来开门的守卫,现在是来催,因为交班要重新查一遍所有的仓库门锁,这是例行公事,更何况有再多的东西也该搬完了。
仓库的走廊廊灯很暗,常年失修的白炽灯灯芯只闪着微弱的光,只隐约照得清楚眼前的路,守卫和下午的时候一样衣着不怎么齐整,带着帽子,面庞隐没在帽檐的阴影下,似乎真是两天没有交班了很困顿的模样,脚步声延续着刚才的拖拉,在空旷的仓库中不断回响,喻文州面带着微笑打量他,目光从他的肩膀一路看到他的袖口,浅色制服的袖口虽不干净,但是丝毫没有黄色的铁锈。
“少天,”喻文州突然开口,“我忘了把一样东西放回去。”
门终于打开,一开门一股腐朽的潮湿气之外,再又就是压根不知道是什么化工原料的气味,有点刺鼻,但是好在不太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