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纵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师哥……”

卫庄低下头,他的鼻尖几乎贴到了盖聂的脸上。这样的距离已经超越了同门的立场,盖聂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东西超出了世人所知的礼仪范畴,他的眉头开始微微拧着。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卫庄没有给盖聂更多弄清现状的时间,他抬起不曾握剑的手,在盖聂未曾来得及防备的瞬间点中了盖聂的气海穴与左膺窗穴,使他暂时失去动用内力的机会。

盖聂感受到瞬间遍布全身的麻痹之感,这在某种程度上阻止了他强行动用内力对心脉造成的伤害,但同时也让他在短时间失去反抗的能力。

习武者的本能令他感觉到威胁并没有完全离去,而这种不明不白的感觉比生死一线的边缘更令他不安。

曾经经历、又被他刻意遗忘的事情,那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痛苦经历,在这样的情境下再度袭上心头。

他急切开口,意图唤醒对方清明:“小庄,你!你快醒来!”

卫庄松开鲨齿,改为向下慢慢抚上盖聂的脖子。无论是谁,这里都是最脆弱的地方。

盖聂的剑术很强,卫庄从来都知道,但这个人,同样有很多弱点。世人恐怕不知道,卫庄本人正好就是盖聂的一个弱点。

这件事发生在两个注定成为对手的人身上,实在是一个讽刺。

卫庄的另一只手的手指扣在盖聂的肩膀上,就在七天之前,这里曾经被鲨齿重重地伤害过,以至于他这几日活动尚不灵便。这些,盖聂都不曾开口说过。

卫庄的手指收紧了几分,这让盖聂觉得刚刚恢复的伤口有些疼痛。

盖聂的喉头被对方扼住,想再说什么已是困难。他颈侧大脉络被钳制,血气阻碍无法顺利运行,连视线也渐渐模糊,只能睁大了眼睛,恍惚中看见卫庄额头上被新鲜血液重新染红了的刺字,以及对方如同猛兽盯上猎物的锋利眼神。

“师哥,我很清楚,在做什么……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你……到底是谁?”这是盖聂虚弱的声音。

“……你说呢?”这是卫庄略微喘息的声音。

盖聂的目光逃避地落在对方额头的刺青上,他想抬起手去确认一些事情,可抬起到一半的手被另外一只手半途拽住,反向重新按回地上,被地上的石头磕得微微发疼。

从天光到日暮,星辰重上中天。

盖聂看见一轮惨白的月亮从某个人的肩上升起,他抬起胳膊遮住眼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疲惫过。

昆吾之境的黑夜是冷冽而无情的,但这样的夜晚,盖聂居然不觉得冷。有一个人一直在强迫他清醒,不允许他逃避得昏睡过去,总是想尽一切办法逼他热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在尝试去承担、去承受,可终于有一天,他也会累得不想再说任何一个字。

日月星辰的轨迹每天都在改变,可是人实在是太渺小了。想反抗命运的安排,常常落得更加不明不白的境地。盖聂曾经以为自己无能为力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强,但在今天,这个信念第一次开始动摇。

天亮的时候,卫庄带着鲨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