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这次可不是去求神拜佛,我是去求姻缘。”月娘附耳轻声道:“听闻城南有座月老祠很灵,你要去吗?”

何琼故意逗她:“求月老?我大哥就要回来了,你求我不也一样?”

“呀!你又拿我寻开心。”月娘假意打她,俩人笑着闹了一会儿。天色渐晚,俩人话别后她将大门虚掩,便上楼去歇息了。不知睡了多久,隐隐听闻楼下有吵架的声音,大概阿爷又带着一身酒气,和赌输了之后的怨气,同阿娘争吵了。

真是可悲。

她这样想着,翻了个身,很快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翌日清晨,阿爷破天荒早起,在前堂沉闷地坐着。

看他眼下的乌青,好像一夜未睡的样子。何琼忙完手头的事情,便和阿娘提起了要去城外月老祠的事情。本以为会遭到反对,没想到阿娘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去去去,别在这里碍眼。”好像巴不得她不在眼前转悠。

她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洗手净面后,换了条藕粉色的襦裙,还在眉心贴了花钿。出门顺着云母溪往下走,月娘刚刚出门,见了她,亲亲热热地挽起手臂一同走。

月娘有心打听她的大哥,只是面皮薄,不好意思直接问。便笑道:“秀姑,听闻你娘要给你说亲,莫非你大哥已经定了,便开始帮你说亲?”

“大哥出门三年未归,家书中也未曾提及此事。”何琼知她何意,只是说起此事,心事重重:“昨日王婶也说起,阿娘意欲给我说亲,只是我方才十四,以前还说要多留我在家几年,不知为何现在又变卦了。”

月娘叹了声,道:“要我说,你若是早出门子,倒也好。虽说嫁人后要侍奉公婆,可到底那才是女人自己的家,嫁个好人才是归宿。”她虽然心悦何琼的大哥,可是也了解何琼的父母,因此内心一直犹豫不决。

“我看天后才是女中豪杰,我向往洛阳和长安。”何琼不置可否,可她的话却引起月娘的嗤嗤一笑。

“天后又非皇族,不也是嫁了天皇,才有今日。”月娘点了点她的额头,柔声道:“你呀,别妄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有这心思不如提早给自己绣嫁衣。”

何琼没有出声,难得出来一次,自顾去看街道两旁的小摊。月老祠外一向热闹,两侧的古木上飘满红绸带,用以祈福。

她们上过香后,携手步出祠堂,也购了一块红绸带,月娘去央人帮写几句话。何琼从不愿去当众显露自己异常的天赋,她没有动笔,也没有求人,只是踮起脚尖,将那条空白的红绸带悬挂在枝头上。

背后有人轻声道:“本来无一物,无欲亦无求?”

红绸带随风轻扬,何琼转过脸,怔了一怔。眼前的青年一身白衣,清癯飘逸,身姿如竹,眼瞳似墨。他望着自己,含笑而立,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她下意识答道:“神并不能助我。”

青年问:“那为何而来?”

何琼眸光流转,道:“为这明媚的阳光,为这初夏的几许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