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她眼前出现一个水幕,在那里,她看着阿爷、阿娘在扣苏家的大门。

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他们的神情,何琼能猜到一二。只见他们对家丁讨好地笑,见到管家后开始滚地撒泼,对于他们的安抚不依不饶。苏家只想拿钱解决这个问题,迫不得已,苏家老爷出面了。

苏老爷看起来和苏越并不像,见他来了,阿爷阿娘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朝他谄媚地笑,和他交谈。她的目光穿破这重重院墙,看到苏越正一边咳嗽,一边穿衣起身。

她的心无端一紧。

苏夫人正在一旁温言细语相劝,何琼大概猜得到,她在说些什么。然而苏越的态度十分坚决,一直在摇头,自顾说着话。她知道苏越在说什么。

他说,会明媒正娶,来娶她为妻。

不知过了多久,苏老爷忽然怒气冲冲进来了,示意左右退下,大声说些什么。何琼急忙往下看,果不其然,阿爷、阿娘被几个家丁打了出去,甚至一个铜板也没给,就将他们轰出了大门。

门外路人议论纷纷,阿爷阿娘扑了扑身上的灰,朝着苏家咒骂了几句,就走了。何琼呆呆地看着,一滴泪从眼眶滑落。

啪——

水幕化作水汽,从眼前蒸发。绣楼里萦绕着白茫茫的雾气,等她再度抬起眼,已经是夜晚。

窗外有人轻呼:“秀姑,秀姑!”

她从云雾中茫然站起身,只听叮叮几声响,苏越推开槛窗,朝她招了招手。她大吃一惊,随即又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手,在他的帮助下,顺着绳索落到了地上。

月娘和她的哥哥站在一旁,显然是来帮助他们的。

“等等。”正欲行,月娘一把拉住了她,望着她的眼睛,问:“秀姑,你可想好了?奔则为妾,离开增城县,你们一无所有。”

更何况,苏越还是个药罐子。

“我不怕。”何琼笑着拉起她的手,轻声道:“月娘,你知我从不怕什么规矩,从不管什么纲常。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跟他在一起。风餐露宿,有我拾材做饭;天地之下,总有他的用武之地。”

苏越道:“你尽管放心。”

一匹骏马,送他们出了城门,朝北驰骋奔去。只是行了不过十几里路,就遇到了一伙四处流窜的响马。

他们年轻、看起来弱不禁风,又携带了很多珠宝,自然成了响马追赶的对象。

苏越策马狂奔了一天一夜,早已体力不支。幸好何琼从小和大哥也学了些马术,于是由她执缰绳,任由苏越伏在前面歇息。响马们大概是追急了,不耐烦了,一支箭直直地朝她的后背飞来,下一瞬间,黄沙扬起,她落到了地上。

骏马仍旧带着昏睡的苏越,朝前一路狂奔。

她躺在干裂的黄泥地上,失神地望着漫天黄沙,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再一摸后背,早已全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