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碰面,只见赵大人带着五六位衙役,也不说话,也不搭理贾政。贾府男丁们赶来,一个个垂手拱立,贾政想问问来意,又听人报:“西平王爷来了!”贾政要去接,西平王已经进来了,赵大人随即请安:“王爷到了,那现在开始,诸位守住荣宁府的前后门!”
贾政知道大事不好,忙跪下听令,却被西平王扶起:“你在设宴,想必有客人在此,请速速离开,留下本府人听候发落。”那些客人纷纷奔逃,贾政和贾赦、贾珍、贾琏等人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颤。放走府外人,随即涌进无数兵丁,重重守住各处的门,所有人一步都不许走动,西平王遂说道:“我今日奉旨来查看荣国府宁国府家产。”
贾赦等人不敢吭声,西平王说:“贾赦常年恃强凌弱,辜负圣恩,违背祖德,革去世袭职位,钦此。”霎时间贾赦被抓起来绑了,嘴里大呼冤枉,西平王道:“你单单为了几把扇子就害得人家破人亡,还有什么没做过?仔细到了牢里,一辈子的老底都翻出来了!”贾赦才闭口低头。
赵大人带着衙役兵丁们各处查抄,不多时来报与西平王:“宁国府有两箱子地契和一箱子借票,都是违法高利贷的。”西平王道:“重利盘剥,抄了去!”贾珍大惊:“此事蹊跷!”赵大人道:“东府琏二爷房里查出来的,还能诬陷你不成?”
贾琏更是摸不着头脑:“小的虽无德无才,可这样的事并不曾做过!”赵大人道:“细细查便知道了!”
贾政心中慌乱,心想若是北静王来查,或许还有些余地。西平王像是隔着肚皮听到了贾政的心声,冷笑道:“贾存周,你们素日与北静王交好,你是不是还指望着他来搭救?实话告诉你吧,前几日北静王奉旨巡边去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赵大人笑道:“这贾存周倒没什么恶行。”西平王笑道:“无能可不就是恶行?你没听说他在江西任上,大堂上打鼓的人不打鼓,喝道的衙役不吱声,手下胡作非为他也不查问,甚至轿夫都敢不抬他,鼓手也不打鼓,可笑不可笑?这样的人虽说不做坏事,可也实在配不上他的位置!他倒仁慈,把自己家的银子拿去贴补亏空,连厨子都敲诈他,还哪有一点杀伐决断的能力?这几年他的任上连年亏空,多少百姓遭殃,这不就是罪恶?”
一时间,贾府男女老少被羁押起来,浩浩荡荡出了府,数不尽的金银珍宝一车车往外运,连元春当年送到府里的赏赐也无一幸免。沿街围观的人都张大嘴瞪大眼睛,看着这百年不遇的奇景。尚裹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小姐,一个个挨着鞭笞,尊贵优雅的太太奶奶们,凄凄切切抬不起头。
在这个节骨眼上,贾母既跟不上队伍,又忽遇如此奇耻大辱,心中绞痛,一口气喘不上来,栽倒在地,当场没了命。鸳鸯大哭起来:“大爷们行行好,我们家老太太没了!”众人止步,队伍前面的贾政、贾赦等人闻知贾母死讯,都折返跪地痛哭。
西平王也实在不忍心,安排人好好发送贾母,鸳鸯叩头道:“多谢王爷!”随之一头在赵大人轿子上碰死了,贾赦道:“没想到她当日不从我,真是打定主意要追随我母亲!惭愧啊!”遂求西平王也给鸳鸯一个正经葬身之地,西平王感动已极,也答应了。
队伍又向前行进,王夫人、凤姐、邢夫人和宝玉、李纨等人都因为贾母的死,沿路抽抽搭搭,凤姐又深知自己此去怕是要翻出多少陈年案子,更是咳嗽气喘,平儿抱着巧姐披头散发,还安慰凤姐道:“天无绝人之路,不要多想!”凤姐满脸眼泪道:“无论如何,只要你能活,一定要保全我女儿!我这一生就这一点指望了!”平儿道:“你放心!”
薛姨妈和宝钗互相搀扶着,都大气不敢出,只是呆呆看着前面。
到了衙门,人多得站不下,西平王遂命仆妇小厮们退后,主子们进去。又命人登记此次查抄物件数量,以便充公。
只听司员朗声道:“赤金首饰一百二十三件,珠宝三十箱,珍珠一百三十串,金盘子二十个,金碗二十对,金匙八十个,银碗一百六十个,银盘子四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