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看着被铐在审讯椅上的岛崎,后者已经醒了,虽然他闭着眼,但呼吸的频率和睡着时有所不同。这点微妙的小差别,和他同床共枕了这些天的花泽已经非常熟悉了。
他把录音笔放在岛崎耳边,又播放给他听了一遍。这支录音笔是影山离开之前给他的,和录音笔一起给他的,还有一个新的任务指令。
“没想到,我才是你的目标。”花泽叹息:“不过这些日子我还是要谢谢你,你让我做了个好梦。”
“干嘛不直接杀了我?”岛崎抬起头,在审讯室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想看清花泽,但他看不到,只听到少年冰冷又陌生的声线。
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在岛崎的记忆里,花泽说话时的声音总是饱含着情绪。少年还不擅长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拼命压抑着情绪强装镇定,也总会在只言片语中泄露出来。这样的花泽让他觉得直率得很可爱。
现在却不一样了。花泽并没有刻意控制情绪,他的声音里只有冷静和冷淡。也不知是过快地成长了,还是本来就如此。
“那可不行。你知道的情报,对我们来说很有利用价值。”花泽歪着脑袋想着什么,从桌上下来,绕到岛崎身后:“‘爪’并不只是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普通杀手组织吧?否则为什么盯上的,都是和政府有关的人呢。”
“你们想太多了,都是雇主要求的。”岛崎呵呵装傻,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好在花泽看过他的演技太多次,也不为他现在嬉皮笑脸的模样所动。他拿起连接在审讯椅上的项圈,慢条斯理为岛崎戴上:“虽然我不觉得你是那么容易松口的人就是了。不过,我发觉你好像挺讨厌痛的。”
项圈内有两块金属贴到了岛崎的皮肤,有点凉,他猜这是交流电的两级。花泽为他扣好项圈之后,手指还停留在他的皮肤上。带着说不出的眷恋,轻轻摩挲。
“真舍得?”岛崎用盲眼望着他。
“舍不得。”花泽也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而是和他对视着,用有点哀伤的眼神:“你说实话,就不会受苦。”
岛崎哈哈笑:“你也太小看我的专业素养了。”
花泽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一般,也笑了笑:“你的专业是杀人,而不是受审。”
说完这话,他把手从岛崎的颈上拿开,然后按下了审讯椅上的开关。
果然,不论承受什么样的痛苦,这个人脸上永远都是这副笑容。就算汗水淌下来,呼吸也变得急促,那笑容却始终挥不散。好像这么笑着,就能在一切伤害中保护自己了一样。
直到岛崎垂下头,看不清表情,他的笑容才消失在花泽眼中。
“你看,你也不过如此。”
花泽从审讯室走出来,顺便把刚擦过手的毛巾扔给门边的守卫。他脸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坐在仅仅隔着一面玻璃的外间等候的男人似乎很满意,对他道:“乖孩子,过来这里。”
花泽乖乖走过去,男人不出所料还是像以前一样摸他的头:“你知道我的规矩,只要向我证明了你的忠诚,我就会原谅你。”
花泽不是第一个想要逃走的猫科人类,也不是第一个重新回到他身边的。猫就是这样的动物,在隔窗眺望外面的世界时总会幻想太多。只要让他们逃出来,切实受到伤害,他们就懂得家才是最值得信赖的地方。他最喜欢的这只小猫,到底还是孩子。只是稍稍给他看到了一点事实,他就像这样溃不成军了。
“来,告诉我,他都招供了些什么?”
花泽温顺地低着头,任由对方抚摸他的脑袋:“他说,‘爪’组织新的行动计划已经开始了,目标就是您。”
也许是因为花泽眯着眼睛,乖巧得毫无破绽。男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抚摸的动作却僵硬了一瞬。花泽忽然睁眼,手指已经按在了男人的气管上,他补充道:“刺客一共有两个人,已经潜入了您的秘密宅邸内部,请您务必注意安全。”
顷刻间,无数枪口齐刷刷对准花泽。男人艰难地从喉头发出声音:“辉气,你做什么?”
花泽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拿起录音笔:“让我们互相猎杀的人,就是您吧?一把杀掉了您多名心腹的政敌手中的利刃,和一把做梦都想离开您的失去了价值的锈刀,让他们自相残杀是再合算不过的买卖了。”
“你……你在说什么?咳咳……”男人挣扎着,布满冷汗的手死死钳着花泽的手腕:“是我把你养大的啊!我一直……咳咳……像亲生儿子一样宠你……”
“亲生儿子?”花泽的瞳孔骤然紧缩,眼中的孩子气也荡然无存,他愤然道:“你会让亲生儿子去杀人?你会毫不在乎地把亲生儿子出卖给他人?你……”
他转过身,看着被铐在审讯椅上的岛崎,后者已经醒了,虽然他闭着眼,但呼吸的频率和睡着时有所不同。这点微妙的小差别,和他同床共枕了这些天的花泽已经非常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