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少年心事。

薛洋不出声地冷笑,咀嚼这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词汇。

他确实才十八九岁,可是世人皆称他为杀人魔头,至少也是街头霸王,流氓无赖,再小一点的时候是臭要饭的,或者小叫花子。“少年”这个称呼太过干净,不曾有人安到他身上,也就晓星尘这么个盲人会把他当做普通少年,甚至因为晓星尘比他年长一岁,总是像个哥哥一样对他好。可笑至极。

“嗯?怎么不说话?我猜对了吗?”

晓星尘微微偏头,像某种单纯的动物,毫无心机,拉着他的手腕摇了摇,温柔而亲昵。

便如凭空降下一场细雨,暗中生出一轮明月。

薛洋忽然理解什么叫“明月清风晓星尘”,世人的赞美,真是恰如其分。

可他又立刻否定:不,不是晓星尘像明月清风,而是明月清风都像晓星尘。

他现在离这明月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

呵……少年心事。

薛洋又笑了,虽然他也不知自己笑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是吧。”

他不置可否,转头吹灭手中燃烧的火苗,把手在自己衣服上蹭干净,帮晓星尘往上披了披下滑的外衣。

“道长,我刚才做噩梦,梦见有人要烧我们的房子,吓死我了!”

晓星尘哑然失笑,语调宠溺:“你呀,知道房子被烧了可怕,还要在满是干柴的屋里点灯,今后不管是自己一人,还是和别人一起,都要注意周边这些危险的事啊。”

“危险的事,比如什么?”薛洋又带上“阿岚”的面具,把声音伪装得无比天真。

晓星尘拉着少年到院中漫步,絮絮叨叨嘱咐,比如屋里的灯火要远离易燃物,下雨打雷要远离较高的树木,锋利刀刃平常一定收好,随身带着驱邪符纸……

他打断晓星尘:“可是我觉得道长就很危险!”

“嗯?你是觉得我看不见又总是拿着剑很危险吗?你放心,我虽然眼盲,但是究竟是个修道之人,其他感官很灵敏,不会伤到你们的。”

薛洋听着那柔和似晨雾样的语气,眯起眼睛,心中默默重复:可我就是觉得你很危险。

几日之后,薛洋便知道这捉摸不定的危险之感是怎样一种东西了。

曦光微照的清晨,晓星尘练完剑,拎着菜篮准备去买菜,临走前,照例给阿箐和薛洋一人发了一颗糖,让他们好好把家里的家务做一下,砍柴的砍柴,洗衣的洗衣。

是的,不知不觉,这座闲置的义庄已经像一个家了。

薛洋突发奇想:“总是我们吃糖,这怎么好意思,不如今天我这颗请道长吃。”

晓星尘毫不介意:“你们爱吃就多吃一些,我年长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薛洋不依,剥开糖纸想直接喂到晓星尘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