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想着儿女,便露出笑容:“当年他们一个个襁褓之中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谁知转眼间,连最小的女儿也都定了人家,过不了几年就要出嫁,当真是岁月匆匆。”

又是安慰又是感慨。

保宁侯起手捻了捻妻子一缕垂落的发丝,笑道:“人都说岁月匆匆不饶人,然我看夫人,仍然是当年的花容月貌,毫无分别。”

“至今我还记得当年成婚初见夫人的情形。”

“我乃状元出身,腹中多少文章,偏当年一见夫人,脑子里立时全都空了,只剩下一句少时读过的诗:罗帏舒卷,似有人开。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江氏面色微红:“我虽诗书上不甚通,但也知道李太白的独漉篇不是写情的。老爷少拿这些话来哄我。”

商铎便笑道:“我也知不是,然夫人是直入我心的明月,却是半点不错。”

江氏忍不住推他道:“再过两年,只怕咱们连孙子都有了,你还做这些不尊重的样子!”

“这就叫不尊重?当年没有驰儿的时候,我还与夫人画眉呢。只是你嫌弃我手笨,画的你见不得人这才罢了。”

说完又笑道:“横竖现在也不见人,夫人若是许了,我就再做一回张敞可好?”

江氏忽然反握了他的手道:“老爷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保宁侯明白江氏这是嫌他说话不当心,张敞此生官位起伏,可算不得顺遂。

商铎只道:“朝中许多人都要将我斥为霍光一流了,唯夫人恐我步张敞后尘。你只放心,便是为了儿女,我也总得撑住。”

江氏望他面目,只见他鬓边星点白霜,较之去年又多了几分,不由眼中一酸,落泪道:“这二十年来,你日日殚精竭虑,何曾有一日放松?”